第五十九章 歧途路遥
翌日。
一大清早，琉璃咬着李崇的裤子往李潮歌他们那头跑。
李崇这倒霉孩子哈欠都没来得及打一个，便被琉璃一路“遛”到了李潮歌他们房门外头，大老远就看见慕清魄一个人孤零零地杵在房外。
显然是一夜没睡，李崇一眼就瞅见慕清魄脸色苍白，眼眶里头血一样的红。
李崇好不容易从琉璃嘴里救下了裤子，狼狈道：“慕…慕少主，你怎么站在外头？”
慕清魄看了他一眼，又向李潮歌房里望了望，低声道：“我做错事了。”
一听这话，李崇立刻就想起来昨天夜里李潮歌让慕清魄将他绑上的事，顿时浮想联翩，捂着嘴，有点“花容失色”。
慕清魄趁着这个当口在二人身边设了水幕，将【山鬼】的事情与李崇说了个大概。
这厢刚刚说完，还没等李崇合上嘴，里屋的房门便兀自打开了。
李潮歌从里头踏出一步，李崇一眼瞅见了李潮歌那张要死不死的脸……和慕清魄一个德行。
琉璃一下蹿上了李潮歌的肩膀，李潮歌看都没看慕清魄一眼，只对李崇冷冷说了句“进来”，便又拖着那张黑脸回了屋子。
李崇从小看着别人的脸色长大，光用闻的就知道这二人气氛不对，凭着多年见风使舵的经验，李崇连忙向着慕清魄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可是谁知道，慕清魄更加无助地对他看了过来。
李崇还没回过神，就听李潮歌在里头阴森森道：“你的魂是被白芷那狐狸精勾去了？腿到现在还酥呢？迈不进来了是吧？”
李崇脊梁骨登时吓地发毛，连忙连跑带跳地走了进去，等李崇一进门，堂内便有一阵阴风，“嘭”地一下把门给合上了。
李崇捂着心脏恨不能对李潮歌破口大骂：你丫是想杀人灭口吗！
慕清魄站在门外，低着头，对着紧闭的房门默默站了半晌，然后伸出手来展开水幕，无声无息地将李潮歌他们守在了水幕之中。
眼见着李潮歌一大早便四处甩脸子，就连李崇都看不下去了。
“你这是演的哪出啊？从昨天到青要城开始你就不大正常，”李崇瞅着李潮歌，眼睛快瞪到李潮歌脸上去了，“我说李潮歌，你是不是水土不服？”
“服不服都没你的事儿。”李潮歌将琉璃胡乱撸了一通，琉璃大概是怕自己“英年早秃”，连忙逃进了李崇怀里。
“你看看，连琉璃都嫌弃你了，”李崇给琉璃顺了两下毛，又回头瞪着李潮歌，“慕少主到底怎么你了？犯得着这么大动干戈？你看看你那眼睛底下，都快黑成碳了，你以后还想不想靠脸吃饭了？”
李潮歌冷冷瞥了他一眼：“你既然觉得慕清魄这么好，干嘛黏在我这儿？你怎么不求慕少主收留你？人家有钱有权有势，你跟他回了北境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跟着我这一个靠脸吃饭的在外头吃苦，有意思么？”
“哇，李潮歌，”李崇认真地说道，“就你刚才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从前那个在我爹跟前争宠的恶婆娘。”
李潮歌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了，低下头，气若游丝地道了句“抱歉。”
“哎，得了得了，我犯不着为了这点破事跟你生气，你俩的事情我不多嘴了，说正经的，”李崇突然低声道，“刚才慕少主已经与我说过【山鬼】的事，现在外头那些妖精都伸长了爪子等着呢，我们接下去怎么办，你心里有谱没有？”
“这件事我已经想好了，”李潮歌也摆正了态度，重新注视着李崇的眼睛，“今日我便上钟山去，看看上头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为以防她们另有图谋，你和琉璃就留下来，替我观察着这些妖精的动向。”
李潮歌话音刚落，李崇便面如菜色。
李潮歌视若无睹地喝了口茶：“你放心吧，且不说你对她们没什么用处，就算你的确对他们有用，只要你身边有琉璃在，白芷也不敢轻易拿你怎样。”
李崇一想到自己要在这个硕大的盘丝洞里独自存活，顿觉头皮发麻，连忙给琉璃顺了顺毛，对这位难兄难弟以示讨好。
“昨天夜里，我仔细看了看钟山的地图，那是一片广袤无际的山脉。这次上山，一来一回恐怕得有些时日，”李潮歌缓缓放下茶碗，“李崇，若无变故，你就在此地等我半个月。半个月后，如若我按时回来那是最好，但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带着琉璃一起闯出去，凭他的灵力和你的小聪明，也足以从这里逃出生天。”
琉璃听罢一跃跳回了李潮歌的怀里，不满地叫起来。
“琉璃，听话，”李潮歌温柔地看着它的眼睛，“只有你和李崇在这里帮我看着白芷，我才能放心上山。”
琉璃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还是委屈地垂下了头。
“李崇，你记得，有任何情况及时用【通灵】知会我。”
“嗯。”李崇拍拍胸脯，“你放心地去，我虽没什么别的本事，通风报信还是会的。”
李潮歌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有没有本事，我心里清楚，否则也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来。你自己掂量个度，不要为了隐藏身份把小命都给搭上了就行。”
李崇后脊顿生一股恶寒：“我……”
李潮歌云淡风轻地将琉璃放回到李崇怀里，轻描淡写道：“那后头便交给你们了。”
在与白芷她们那帮妖精短暂地嘘寒问暖过后，李潮歌便独自一人上了山。
从李潮歌上山伊始，慕清魄便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地跟在后头——慕清魄始终没让李潮歌离开他的视线，但也再没敢轻易靠近过他。
这会子上了山，慕清魄便待在离李潮歌目所能及的最远处，眼也不眨一下地观察着李潮歌的动向。
李潮歌往前，他便往前，李潮歌退后，他便退后。李潮歌回头看他，他便“呲溜”一下躲进灌木丛里，让李潮歌“眼不见为净”。
李潮歌一开始还能忍，但还没忍够五个时辰，他便【通灵】了慕清魄，凶巴巴吼了一声：“滚过来。”
慕清魄果然很快就“滚过来”了。
李潮歌坐在木桩上啃着野果，拉长了脸：“你这是干什么？一路盯地都快长针眼儿了吧？一路躲躲闪闪，敢情你这是在打猎呢？我先说了，我的肉可不好吃。”
其实李潮歌昨夜跟慕清魄撕破脸的原因，一方面是李潮歌心里的确对阴冥阁生气，想抓个人泄愤，另一方面，就是想让慕清魄就此对自己断了念想。
李潮歌一冷静下来，心里就有点懊悔，只觉得慕清魄真是挺无辜的。
李潮歌本以为，如今【山鬼】的老巢已经找到，阴冥阁多年追着李潮歌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慕清魄作为【少司命】无论如何都应该守在青要城寸步不离，等着阴冥阁那些人过来，来个里应外合才是。谁知慕清魄全然没按着套路走，反而越发逮着李潮歌不放。
慕清魄英气的眉宇稍稍压低，墨玉似的眼睛犹豫了许久才重新看向李潮歌。但凡是长了人心的，都能从那双眼睛里察觉出隐而不言的依恋。
“我担心你。”慕清魄轻声道。
李潮歌看着他，只觉得嘴里的野果子越发甜地腻歪，连忙扔进了草丛里，重新衔了根涩涩的枯草。心里明明早就化雪了，脸上还要故作冰冷：“那阴冥阁怎么办？如今【山鬼】老巢就在你面前摆着呢，你就不怕白芷发现你是阴冥阁的人，趁机逃离青要城么？你们阴冥阁为了这个时机可是蛰伏了整整七年。【少司命】，你这时候掉以轻心，恐怕不好吧？”
“出发之前，我已经用【通灵】知会了附近的几个营，【金虎】将军后天一早就会抵达，我之所以将【白羽】留在青要城，就是为了做他们的接应。【阴冥司】那边带了【红霜】和【沐芳】两位将军的大军，此时也在快马加鞭地往青要城赶。阴冥阁又不止我一个将军，可是……”
李潮歌斜眼看着慕清魄：“可是什么？”
“可是我只有一个你。”
这句话被慕清魄死死咬在齿间，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李潮歌趁着慕清魄沉默的当口仔细看了看他。
慕清魄自从来青要城前夜开始就没有合过眼。虽然依旧是英姿挺拔，可也是眼见着日益憔悴了下去，连嘴唇上都起了皮。想来是一直盯着李潮歌，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成了这样？
李潮歌看着慕清魄红通通的眼眶，忽然心里针扎一般疼了起来，捂住胸口。
慕清魄当即半跪在地紧张地看着他：“哪里疼？是什么时候伤着了么？”
李潮歌注视着慕清魄清澈的眼睛，捂着躁动不安的心跳忧国忧民地想：堂堂慕少主追着个男人不放，这下北境可怎么办才好？
眼看着天色渐暗，李潮歌终于在一阵艰苦挣扎后对慕清魄妥协了。
“你留下来…”李潮歌咬牙切齿，“留下来给我生火、打猎、做饭，等下了山就滚回你的阴冥阁去，听清楚了么？”
慕清魄听了这话，无精打采的眼里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他二话不说，先是利落地生了火，然后不知从哪里猎来了几只兔子，麻利地剥了兽皮开始烤肉。
李潮歌看他那喜庆的样子，觉得慕少主怎么开心得跟过节似的。
见兔肉熟了，李潮歌毫不见外地拧下一条兔腿：“对了，方才你说道阴冥阁这次过来的大军，【金虎】和【红霜】我知道，就是王驰跟宋雪庵将军吧。那【沐芳】将军又是谁？”
慕清魄不动声色：“宋子禅。”
李潮歌想着远在中原全不知情的王驰，痛心疾首：“不愧是【少司命】，真是会挑人。”
那宋子禅见了王驰还不一口生吞了？此次阴冥阁围剿【山鬼】的计划真的没问题吗？
现下，暂时达成和解的二人，围着篝火，啃着兔子肉，总算形成了短暂的“一团和气”。
“如若不出意外，从这里到钟山主峰还得走两天山路，”李潮歌用兔腿儿指着地图，顺带凑上去啃了一口，“不过就【山鬼】那帮人的秉性，估计不会让我们这么顺利地抵达。”
慕清魄点点头，警惕地往深山之中看了一眼：“晚上湿气这么重，恐怕明天会有大雾。白芷将你引过来，里头一定是有文章的，如今神器神兽皆不在身侧，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
李潮歌啃完兔腿，大约是吃饱喝足的原因，抑郁的心情消失了一半。他伸伸胳膊，舒舒服服打了个哈欠。李潮歌昨夜被药物折腾地死去活来，今天又赶了一天的山路，真是累了。
“我先睡了，你吃完也赶紧歇息吧。”李潮歌面无表情地扔下这句话，便一个人躲到一棵参天古树边上，靠着树根便进入了梦乡。
慕清魄守在火堆旁边，静静看着不远处那张魂牵梦萦的睡脸，一看便看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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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崇还没回过神，就听李潮歌在里头阴森森道：“你的魂是被白芷那狐狸精勾去了？腿到现在还酥呢？迈不进来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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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潮歌视若无睹地喝了口茶：“你放心吧，且不说你对她们没什么用处，就算你的确对他们有用，只要你身边有琉璃在，白芷也不敢轻易拿你怎样。”
李崇一想到自己要在这个硕大的盘丝洞里独自存活，顿觉头皮发麻，连忙给琉璃顺了顺毛，对这位难兄难弟以示讨好。
“昨天夜里，我仔细看了看钟山的地图，那是一片广袤无际的山脉。这次上山，一来一回恐怕得有些时日，”李潮歌缓缓放下茶碗，“李崇，若无变故，你就在此地等我半个月。半个月后，如若我按时回来那是最好，但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带着琉璃一起闯出去，凭他的灵力和你的小聪明，也足以从这里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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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子上了山，慕清魄便待在离李潮歌目所能及的最远处，眼也不眨一下地观察着李潮歌的动向。
李潮歌往前，他便往前，李潮歌退后，他便退后。李潮歌回头看他，他便“呲溜”一下躲进灌木丛里，让李潮歌“眼不见为净”。
李潮歌一开始还能忍，但还没忍够五个时辰，他便【通灵】了慕清魄，凶巴巴吼了一声：“滚过来。”
慕清魄果然很快就“滚过来”了。
李潮歌坐在木桩上啃着野果，拉长了脸：“你这是干什么？一路盯地都快长针眼儿了吧？一路躲躲闪闪，敢情你这是在打猎呢？我先说了，我的肉可不好吃。”
其实李潮歌昨夜跟慕清魄撕破脸的原因，一方面是李潮歌心里的确对阴冥阁生气，想抓个人泄愤，另一方面，就是想让慕清魄就此对自己断了念想。
李潮歌一冷静下来，心里就有点懊悔，只觉得慕清魄真是挺无辜的。
李潮歌本以为，如今【山鬼】的老巢已经找到，阴冥阁多年追着李潮歌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慕清魄作为【少司命】无论如何都应该守在青要城寸步不离，等着阴冥阁那些人过来，来个里应外合才是。谁知慕清魄全然没按着套路走，反而越发逮着李潮歌不放。
慕清魄英气的眉宇稍稍压低，墨玉似的眼睛犹豫了许久才重新看向李潮歌。但凡是长了人心的，都能从那双眼睛里察觉出隐而不言的依恋。
“我担心你。”慕清魄轻声道。
李潮歌看着他，只觉得嘴里的野果子越发甜地腻歪，连忙扔进了草丛里，重新衔了根涩涩的枯草。心里明明早就化雪了，脸上还要故作冰冷：“那阴冥阁怎么办？如今【山鬼】老巢就在你面前摆着呢，你就不怕白芷发现你是阴冥阁的人，趁机逃离青要城么？你们阴冥阁为了这个时机可是蛰伏了整整七年。【少司命】，你这时候掉以轻心，恐怕不好吧？”
“出发之前，我已经用【通灵】知会了附近的几个营，【金虎】将军后天一早就会抵达，我之所以将【白羽】留在青要城，就是为了做他们的接应。【阴冥司】那边带了【红霜】和【沐芳】两位将军的大军，此时也在快马加鞭地往青要城赶。阴冥阁又不止我一个将军，可是……”
李潮歌斜眼看着慕清魄：“可是什么？”
“可是我只有一个你。”
这句话被慕清魄死死咬在齿间，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李潮歌趁着慕清魄沉默的当口仔细看了看他。
慕清魄自从来青要城前夜开始就没有合过眼。虽然依旧是英姿挺拔，可也是眼见着日益憔悴了下去，连嘴唇上都起了皮。想来是一直盯着李潮歌，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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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魄当即半跪在地紧张地看着他：“哪里疼？是什么时候伤着了么？”
李潮歌注视着慕清魄清澈的眼睛，捂着躁动不安的心跳忧国忧民地想：堂堂慕少主追着个男人不放，这下北境可怎么办才好？
眼看着天色渐暗，李潮歌终于在一阵艰苦挣扎后对慕清魄妥协了。
“你留下来…”李潮歌咬牙切齿，“留下来给我生火、打猎、做饭，等下了山就滚回你的阴冥阁去，听清楚了么？”
慕清魄听了这话，无精打采的眼里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他二话不说，先是利落地生了火，然后不知从哪里猎来了几只兔子，麻利地剥了兽皮开始烤肉。
李潮歌看他那喜庆的样子，觉得慕少主怎么开心得跟过节似的。
见兔肉熟了，李潮歌毫不见外地拧下一条兔腿：“对了，方才你说道阴冥阁这次过来的大军，【金虎】和【红霜】我知道，就是王驰跟宋雪庵将军吧。那【沐芳】将军又是谁？”
慕清魄不动声色：“宋子禅。”
李潮歌想着远在中原全不知情的王驰，痛心疾首：“不愧是【少司命】，真是会挑人。”
那宋子禅见了王驰还不一口生吞了？此次阴冥阁围剿【山鬼】的计划真的没问题吗？
现下，暂时达成和解的二人，围着篝火，啃着兔子肉，总算形成了短暂的“一团和气”。
“如若不出意外，从这里到钟山主峰还得走两天山路，”李潮歌用兔腿儿指着地图，顺带凑上去啃了一口，“不过就【山鬼】那帮人的秉性，估计不会让我们这么顺利地抵达。”
慕清魄点点头，警惕地往深山之中看了一眼：“晚上湿气这么重，恐怕明天会有大雾。白芷将你引过来，里头一定是有文章的，如今神器神兽皆不在身侧，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
李潮歌啃完兔腿，大约是吃饱喝足的原因，抑郁的心情消失了一半。他伸伸胳膊，舒舒服服打了个哈欠。李潮歌昨夜被药物折腾地死去活来，今天又赶了一天的山路，真是累了。
“我先睡了，你吃完也赶紧歇息吧。”李潮歌面无表情地扔下这句话，便一个人躲到一棵参天古树边上，靠着树根便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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