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战曲再鸣(节六)_满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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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战曲再鸣(节六)

  绝对的黑暗里,他不断下沉。

  死寂而冰冷,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线光亮,就像会无止境地坠落,直到时间的尽头。

  但他终于停止了,举起左手,霞红、橙黄、藤紫、叶绿、海水蓝、月光银……数不清的光彩在他的掌心上方汇聚,浓缩成一颗纯粹而耀眼的白‘色’光球,照亮了他清隽尔雅的俊容,纤长雪白的双耳,和如同矢车菊‘花’瓣的汁液染成的长发与眼眸。

  仿佛感应到光线,一根坑坑洼洼,生满恶心‘肉’瘤与脓斑的细长触手从昏暗的彼方伸出,抚上他白皙莹润的脸颊,确认般‘摸’索了一会儿,更多的触手缠上他被蓝‘色’天鹅绒长袍包裹,修长匀称的肢体,勒出如蛇蜿蜒的痕迹,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像是一种‘激’动的欢迎仪式。

  他的对面是一头奇特的生物,异常丑陋而怪异,宛如亵渎了造物的产物,变异的生物组织。最诡异的,是它蠕动着开启闭合的口腔上缠绕着一个黑袍的年轻人,黑亮如瀑的长长发丝随着他的挣扎飞扬,‘精’致绝美的脸庞沁出冷汗,颤抖的长睫下,流泻出猩红如血的眸‘色’,带着切齿的愤怒瞪视蓝发青年。

  “我很好奇。”席恩心平气和地回望,姿态端正地悬坐,“你堂堂一个神影,为何要待在负位面。还有这座深渊之井里到底关了什么,就下来看一看。”

  “所以呢。你现在要让这头怪物吃掉我?”欧斯佩尼奥冷笑。

  席恩看着他,忽而笑了,有感而发的笑容。

  “众神都有很奇怪地倾向。”他说,轻抚依旧在身上游移的触手,“一旦觉得被冒犯,就会不分青红皂白。”无面之王皱起眉:“你在说什么?”

  “介绍一下,它叫古尔巴洛斯。这是我给它取的名,它真正的名字用我们的语言念不出来。刚刚度过成年仪式,也就是说,在很久很久以前的神历,它‘作恶’的年代,它还是一条幼体。”

  “……”听到意外地事实,欧斯佩尼奥惊讶地睁大眼,“幼…幼体?”

  “你大概连前因后果也不晓得吧。它也不清楚,我是查了奥古诺的知识库才‘弄’明白。那个魔法辉煌地黄金时代,人类狂妄地试图探索神也无法掌管的未知领域,召来的异兽就是古尔巴洛斯。它‘迷’路了,在找妈妈期间,不幸撞见了协调神。”

  欧斯佩尼奥额头冒汗,猜出接下来的发展,他深知大伯的“为神”。果然席恩用‘精’灵特有的优雅语调和歌唱般的深渊语道:“他讨厌丑陋。所以想也不想,就把这头伤害他眼睛地生物投进了负位面。本来负位面就是兰修斯为了收容他哥哥的失败作品开辟的垃圾桶,后来才慢慢变成恶魔的大本营。不过他倒是真的知道古尔巴洛斯的危险‘性’才将它锁进深渊之井——古尔巴洛斯意为[支配]。”

  华光一闪,一柄刻满密密麻麻符文的金属长杖出现在魔法神的手中,应和他平静地叙述流动着绮丽晶灿的光泽:“它拥有[支配]的权能,兰修斯砍下它的一只前脚做成这把[支配之权杖]。封印它。得知真相后,我就拔了出来。”

  “你——”听出言下之意,欧斯佩尼奥不寒而栗。席恩浮起由恶意所化的宛然笑痕:“选择吧,是任由负能量吞噬,变成一头只拥有杀戮本能的野兽?还是在我地支配下,但还保有理‘性’、记忆和情感?你已经无法恢复神‘性’了,全是靠依路珂的神格在撑,我一收回,魔化就会开始。”

  良久,深幽的井底响起悦耳却苦涩的笑声:

  “我根本没有选择不是吗?”

  当晚的舞会上。列文皇子身边陪伴着两名‘女’士。

  一位是大家熟悉的丽芙蒂尔。另一位是个黑发的小姐,据说是辛比奥四世刚认领的‘私’生‘女’法兰榭尔杰亚奥斯卡。容貌不算顶出‘色’。但绅士们都深深惋惜她这么具有良好教养,气质又高雅的‘女’孩竟然是哑巴。那头带有异国情调,和她的兄长一样乌黑地秀发和夜空‘色’地双眸也是那么‘迷’人。

  会场布置得异常奢侈,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满是金银器、‘玉’碗琉璃盏和宝石装饰品,点缀着‘艳’丽地鲜‘花’和‘交’际‘花’们。天‘花’板垂下的水晶吊灯璀璨无比,照得杨阳眼也‘花’了,几乎是梦游地朝上首的国王、王妃行礼,庆幸不用叫那个油满‘肥’肠,一看就是‘色’鬼,昏庸程度和亚拉里特有的一拼的老头父王。

  然而,这是为她登台亮相举办的宴会,按照礼节,她得和主办人——西琉斯王国的实权者列文殿下跳第一支舞。杨阳那个惶恐啊,不用说了。

  考虑到吐血的话,黑‘色’比较好掩饰,席恩换回惯穿的高领镶银黑袍,与一身雪纺礼服的杨阳十分合衬。

  和魔王共舞,足以向后代子孙炫耀了。杨阳只能这样苦中作乐。她很怕,她这辈子没真正怕过什么人,但她真的害怕这个搂着她的腰,俊秀漠然的男子。不是因为他的聪明才智强大能力,而是他身上某些不像人的冷酷坚定,给她一种无法战胜的感觉。

  该怎么办才好?这样下去,我们会一直被他玩‘弄’于手掌间。

  其实她还怕席恩透‘露’的某个居心,她并不如口上说的那么讲义气。那次诅咒的记忆深刻入骨,她万万不想再来一次;被抓住成为人质后,她也在心惊胆战之余暗暗抱怨为什么我得受这种罪。要是席恩做得再绝点,或者长久持续。难保她和其他人会受不了和肖恩撇清关系,这就是人‘性’,利己的人‘性’。

  真是地,他为什么这么‘阴’郁?人‘性’固然有丑恶自‘私’的一面,也有善良无‘私’的一面啊!人应该活得积极向上!

  席恩笑了一下。杨阳立刻会意他又用了窥心,这个偷窥狂!

  瞪瞪瞪,回应她的瞪目。魔王‘唇’角的笑意逐渐加深,深到不少千金小姐尖叫着昏倒的地步。杨阳看得无言——这些‘花’痴,你们知不知道这张美丽人皮下的邪恶真面目?他肚子里哐当哐当都是黑水啊!

  “啊,我看过人‘性’地美好。”席恩几不可闻地道,语气不带讽刺,银瞳泛开回忆的涟漪。看出他不似作伪,杨阳地头顶冒出个大大的问号:那他怎么还一副厌世的态度?再想起之前的那番自述,更是困‘惑’。她实在无法理解这男人的‘精’神构造。

  旋转间,席恩的发间‘露’出一个绿‘色’的小东西,约莫乒乓球大小,像给他戴上了一朵小‘花’——是一只墨绿‘色’地小章鱼。不仅杨阳对这玩意儿侧目,余人也啧啧称奇。虽然列文皇子喜爱小动物是远近驰名的,但养章鱼还是……特别了点。

  注意到舞伴的目光,魔王陛下帮宠物介绍:“它叫古尔巴洛斯,简称小绿。”

  “……”杨阳被施了沉默。但即使她能说话,也无言以对。

  不愧是兄弟!

  一曲跳完,席恩急于去休息室坐一会儿,不绅士地丢下一句“你自己玩”,就大步离去。哈玛盖斯投来抱歉的一瞥,跟上养父以便照顾他。而丽芙根本不可能理她。杨阳只好自己逛。幸好顾虑她是“哑巴”,没什么人过来攀谈,有也是打声招呼。

  拿着一杯香槟走上阳台,感受迎面吹来的舒畅夜风,杨阳的愁绪散了些,思念起远方的亲人朋友。当酒还剩小半杯时,身后响起一个冷峻的男声:“杨阳小姐?”

  克拉费里格!杨阳惊喜万分,却发不出声音。察觉她地异样,亡灵龙的化身脸‘色’微变:“你被施法了?”杨阳用力点头,愁眉苦脸地叹气:难得碰上同病相怜的伙伴。却不能勾通。

  “没关系。你说,我懂‘唇’语。”克拉费里格没有试图解开法术。这会引来席恩,而且他恐怕破除不了。

  杨阳大喜,用‘唇’形问:“你没事吧?”

  “是的,吾主也来了,我算是他的监督,但是他不知溜哪儿去了。”

  “你怎么会听命于他?因为你是死者?”

  “不。”克拉费里格苦笑,流‘露’出怀念的眸光,“我先和他缔结了契约,他地命令就优先。”

  “是什么契约?可以说吗?”杨阳好奇地问。克拉费里格点了点头:“我的第一任誓约者是个人类‘女’‘性’,罗切斯特帝国的‘女’皇萨兰朵,那是黑暗历末年的事了。她中了黑咒术师的诅咒,身体和灵魂都崩解了。我希望拼回她的灵魂,就立誓效忠冥王。她是个慈爱的母亲,小‘女’儿西尔塞娜天生不会说话,萨兰朵忙政务时,都是我陪她玩,所以学会了‘唇’语。”(见番外《龙王之心》)

  真看不出来,他是个居家型的好男人。杨阳吃惊地打量对方刀削般深刻俊‘挺’的五官——标准的冰山酷哥嘛!原来龙也不可貌相:“那,帕西斯很生气吧?”

  “不知道,在吾主对我下令地一刻,我和他地契约就自动解除了。”

  ……他一定暴跳如雷,赔了夫人又折兵。杨阳为己方的损失哀叹。这时,大厅方向传来一片杯盘倾倒地声响和惊呼,原来是依路珂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书包环扣勾住了桌布。

  “糟了!吾主又闯祸了!”克拉费里格匆匆跑进去。杨阳目送他的背影感慨:天生保姆的命。

  被父亲吊起来吹了两个小时冷风,依路珂啜泣着走向卧室,一边走一边嘟囔:“我不是故意的。”

  席恩置若罔闻,坐在沙发上听新任宰相罗杰汇报政务。

  小国的内政并不复杂。很多事依照惯例处理就行。虽然席恩对政治不拿手,但他只要因才适用,协调好人事,维持平衡就不会出什么重大问题。反正他没野心把西琉斯发展成一个强盛地大国,在他借住期间保持平静的现状就好。关键是外‘交’,而这方面他有专‘门’的探子监视。

  放那个平时认真严肃今晚却有点心不在焉的年轻人去和‘女’友约会,听到烟火的声响。席恩才想起午夜一过就是秋季庆典。正在阳台观赏烟‘花’盛开的杨阳更是百感‘交’集,去年的今天。她、肖恩、希莉丝、昭霆和耶拉姆也是在树镇欢度收获祭,冥冥中好像真地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

  回想起来,她一生最快乐地时光就是旅行期间了。尽管没有在西芙利村那么安详幸福,却充满了欢笑、刺‘激’和真挚的同伴情谊。在路上结识的人们,竟也历历在目。

  温馨的回忆给了她支持,她失去了亦师亦友的爱人,但她还有重要的朋友们。她决不会抛弃他们。无论遭遇多大的苦楚,未来又有怎样地风雨在等待他们。

  默默摊开书浏览的席恩却没有她这样的闲情逸致和能够温暖身心的记忆,专注思考如何运用群星轨道原理构筑各阶层位面的立体法阵,一方面推演有无第四界的存在;另一方面找到小绿的家乡,送它回去。哈玛盖斯踏着轻捷的脚步走进来,手里托着一只银质地盘子,上面是一份‘精’致的糕点和一杯热茶。摆好夜宵后,帮养父单薄的肩膀加了一件外衣。

  突然。一人一龙同时感到如电流切过神经的麻痹感,这是召唤魔法的特殊‘波’动。

  “主人……”

  “是召唤恶魔的法阵。”席恩合上书,让呼吸与感应合拍,冷不防举起法杖‘插’进虚空地平面——在完成的瞬间做虚像重叠,既能实际目睹是怎么回事,也避免对方发觉窥视和窃听。

  法杖的延伸面‘荡’漾出粼粼水光。拉起的朦胧光幕里渐渐浮现出人影。是一个扎着两根羊角辫,相貌灵秀可爱的少‘女’,以及应她的召唤出现,身穿黑‘色’法师袍的红发男子。

  听着他们亲密地招呼,聊些没营养的闲扯家常,魔王以极大的耐心忍到放映结束,得出唯一有价值的结论:“看来拉菲格是真地‘迷’上我地后代了。”古代龙的化身也看得云里雾里:“那位是嗜血之王吧?听说他残忍好杀,可是看样子‘挺’温柔啊。”

  “问题就在这里,我不想出个叛徒。”席恩喝了口养子重新倒满地茶,寻思道。“我本来以为他是一时昏头或恶魔的‘诱’‘惑’本‘性’发作。没想到他是当真的。这可不妙,我不想失去他。拉菲格是个法师。我们很谈得来,当年我不小心掉进血葵‘花’沼泽,也是他救了我。”

  “那劝他回来?或者抹杀那个叫邱玲的‘女’孩?”

  “等等,让我想想,转世……转世?”捕捉到某个过去遗漏的讯息,席恩想起魔法界一个非常有名的传说。

  嗜血之王拉菲格和杨阳等人结识时,他正在始源之海准备成神,对种种内情一概不知。而古往今来被恶魔‘阴’堕落的人不计其数,法师追求力量‘迷’失的也不在少数,所以他一直忽略了部下们言谈间透‘露’的蛛丝马迹——为了爱情前往负位面,和转世扯上关系的法师只有一位。

  红夜法师瑞维恩。

  更不能放手了,那是魔法鼎盛仅次于神历的魔导历出生的宝物,不过得先搞清楚来龙去脉。拉菲格是餍魔之王格蕾茵丝暗中扶植起来的,也就是说瑞维恩是她的猎物,那瑞维恩到底是魔化后变成了拉菲格,还是被恶魔吞噬后残留了人格和感情?还有水之圣‘女’的转世之谜,也需要查清。

  直接问格蕾茵丝比较快,但那‘女’人若‘色’心不熄再在他身上点火,以他目前的状态很难把持住。读心也很麻烦,她心里收藏了一堆她的‘艳’史,要过滤这些垃圾淘到有用的情报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召来奇蜜拉和萨菲问了问,他们也一无所知,剩下的方法只有查书。

  世上完整保留了历史真相的书有三部:知识之神艾尔菲瑞特书写的[创世手抄];传说由母神黎姬的生命之光所化,照耀万物而无所不知的[谢汀格之目];和负位面的守望者们合力撰写的[黑历史密典]。总有一天他会把另外两件宝贝抢到手,这会儿只好翻手上唯一的纪录。

  漆黑的封皮上,绘着一只金‘色’边框,血‘色’眼珠的眼睛,下面是一个血手印。当席恩将手按在上面,告知大概的年代和人物后,一束红光从眼形图腾‘射’出,无数散‘乱’的手稿像天‘女’散‘花’般,劈里啪啦掉了一地,有两张还砸到粘在魔王头发上的小绿。

  “这帮懒鬼。”把头上的纸捞下来,席恩打定主意再训练一批图书管理员。守望者只顾着记,写好就往专‘门’的空间匣里一塞,连装订也不晓得装订一下。

  这本记载了各种族尤其是人类罪行的密典,据说常人只要看几张就会对人世绝望,悲观自尽。它本身也含有使人疯狂的‘精’神影响,当然这对席恩毫无作用,那些罪恶也和他无关,类似的丑事他看得要不要了。他只是在字里行间浮光掠影地扫视,找寻、拼凑、分析、推测湮没在时光之河里的久远故事。

  黎明的微光伴随着早起的鸟儿清脆的啁啾洒入室内,为满地的散稿抹去夜的余韵,黑历史密典却在这片柔和的光影中显得更加暗沉,散发出阵阵‘阴’气。龙的化身一无所觉地把桌布铺在上面,摆上几碟小点心和一壶热气腾腾的‘药’草茶,问还趴在书堆里的养父:“主人,找到了没?”

  “嗯。”

  闻到香气,魔王才感觉倦意涌上,打了个呵欠,甩甩指间的羊皮纸:“格蕾茵丝这家伙,可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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