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宫夜宴(节四)_满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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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王宫夜宴(节四)

  周围的嘈杂和刚巧响起的礼炮声淹没了她还不够响亮的呼唤,杨阳几乎是用杀人的眼光瞪视那个带头吹喇叭的仪仗队队长,再接再励地奔过去,一遍又一遍地叫道:“史列兰、史列兰、史列兰……”

  终于,诺因转过头,满脸不确定地四下搜寻,突然,绽放出夺目的喜‘色’:

  “希莉丝!”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杨阳呆呆看着他下马走到不远处,和同伴亲热地拥抱。

  “你真过分耶,我叫了你那么多声。”红发少‘女’嗔怪地拉了拉师兄齐肩的乌丝。

  “抱歉抱歉,这里太吵了嘛。”毫不在乎地和她勾肩搭背,黑发青年完全一副对待哥们的态度,“你好象变胖了哟,这三年是不是都在偷懒?”

  “狗嘴吐不出象牙,当心一会儿我揍你!”

  “哈哈哈,随时候教。”

  被这么一打岔,欢迎仪式当然是中止了。和仪仗队打了声招呼,也是盛装打扮的宫廷术士长大步走近,‘唇’角漾着有别于平日的笑:“好久不见了,希莉丝。”

  “是啊,吉西安,你越来越帅了。”本来想一视同仁给个拥抱,不料对方行的是‘吻’手礼,希莉丝莞尔,“也越来越有绅士风度。”

  “对待淑‘女’,当然应该绅士,谁像你那个长不大的师兄。”

  “喂喂,吉西安!”

  这三个都是我行我素的人,就在众目睽睽下当街叙起旧来。不过希莉丝好歹有几分自制,第一个回过神:“啊,我介绍同伴给你们认识。诺因,你也会高兴的哦。”

  我高兴?卡萨兰城主一愣,瞥见一个弓箭手装束的少‘女’缓缓走近。眉目依稀有点熟悉,眼神奇异地凝视他,像要把他连同灵魂一起看穿。

  “啊,阳,你在啊。”希莉丝也看到了同伴,勾住她的手臂,“喏,我师兄,你们也说两句吧。”

  “初次见面,诺因城主。”

  杨阳低下头,声音平静无‘波’,两手却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这一刻,她内心五味杂陈,惶‘乱’无措。诺因的表情摆明了不认识她,可是他的容貌、身材、腰间的长剑都和记忆中的“史列兰”毫无二致,右耳还挂着一只和她手里一模一样的红宝石耳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咦?”希莉丝傻眼,为意外的发展错愕不已。诺因好奇地打量她:“初次见面,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杨阳全身一震,抬起的脸浮起惊喜。

  “你和维烈有什么关系?”吉西安已经认出她的眼熟感来自谁,‘插’口道。杨阳不禁苦笑,刚刚窜起的希望之火又迅速扑灭:“他是我的同伴,不过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只是碰巧长得像。”

  “哦。”诺因和吉西安都觉得很稀罕。希莉丝终于从震惊中回复,指着同伴:“等等,诺因,你真的不认识她吗?她是……”

  “希莉丝!”杨阳怒气冲冲地打断,眼角泛着泪光,“我们不认识!我不认识他!是我认错人了!我很累,我们走吧。”她百分之百肯定这家伙是丧失记忆了!该死,她可不想当狗血连续剧的‘女’主角!

  断吧断吧,断得一干二净!

  近乎自暴自弃地走出几步,理智稍微回笼,她转头补充了一句:“你留下来也可以。”

  踌躇片刻,希莉丝还是选择追上同伴。目送两人的背影,吉西安一字一字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人家始‘乱’终弃了?”诺因瞪目:“这是你才会做出来的事情吧!”

  “那她怎么那副模样?我以我24年的人生经验担保,她绝对认识你。”

  “但我不认识她!”诺因斩钉截铁地道。

  创世历1038年净之月4日中城卡萨兰首府里那白桦树旅馆——

  “阳,你出来吃点饭啦。”

  昭霆不死心地拍打紧闭的‘门’扉。莎莉耶在旁边担忧地帮腔:“就是啊,有什么心事都说出来,我们再一起去揍那个城主。或者叫扎姆卡特来,把他烧成焦碳。”

  “呃,那位好歹是我师兄,请手下留情。”希莉丝小声道,引来众人一致的炮轰。昭霆咆哮:“如果不是你师兄我们现在就杀上‘门’了!”莎莉耶的嗓‘门’更高八度:“没错!我们迟早要把他碎尸万段!差劲的男人,竟敢不认杨阳!”

  “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去年杨阳去找他,他也避而不见。贵族都是这样,忘恩负义,天‘性’凉薄。”耶拉姆也面‘色’不善。见众人越说越不象话,朱特不得已抖出真相:“你们别怪殿下了,其实……他丧失记忆了。”

  “丧失记忆?”四张嘴一齐重复。随即,其中的三人再度恢复不甩的态度。

  “丧失记忆就可以作为脱罪的借口吗?”昭霆继续吼得惊天动地,“他会忘记阳就代表根本不重视她,一样狼心狗肺!”

  “罪加一等,先用锤子砸开他的脑袋,再叫扎姆卡特执行火刑!”莎莉耶高举大旗支持。耶拉姆更冷嘲热讽:“也许丧失记忆是编出来的。”

  希莉丝和朱特无计可施。这时,‘门’开了,众人连忙迎上去:“阳……”

  “你们还真是不嫌吵啊,小心人家抗议。”杨阳脱力一笑,红红的眼眶令人心疼。希莉丝刚刚还为师兄求情,此刻也涌起不忿,关怀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杨阳笑得平静,“让你们担心了,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想再静一静,晚饭我会吃的。”语毕,轻轻关上‘门’,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杨阳,你真的没事吗?》肖恩能感应到宿主的心情,知道她远非外表显示出来的那么坚强。杨阳叹了口气,坐在‘床’沿:“大致是好了啦,还有点想哭,毕竟我千里迢迢地来,看到他不认识我,总是难过的。”

  《想哭就哭吧,哭过就好了。》

  “哪有这么容易的!”杨阳翻了个白眼,仰天躺下,自言自语地道,“真没想到这种剧情会发生在我头上……”

  真正让她难过的,不是诺因不认她,而是他忘记了和她在一起的事。那段经历,对她而言是非常宝贵的回忆。可是她视为生死之‘交’的那个人,却忘记了。

  看着剔透潋滟的红宝石耳坠,她一阵茫然。

  与此同时下界王宫前广场——

  “老头子的下落还没找到?看不出他‘肥’归‘肥’,比耗子还能躲。”

  “因为有条毒蛇罩着他呀。”

  “哼,这可是我们的地盘,罗兰福斯再‘阴’又能耍出什么‘花’样?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诺因大步走上长长的台阶,清秀的脸庞‘阴’骛而狠厉。如果杨阳看到,断然不会相信他是那个纯真可爱的史列兰。

  “我劝你别太低估他。”吉西安跟在他一步远处,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对了,那个‘女’孩子住在白桦树旅馆。”诺因转头瞪他:“谁要你去查的!”

  “希莉丝你也不管吗?”

  “……那把他们一并接进宫来吧。”

  “我倒是对那‘女’孩很好奇。”得到首肯,吉西安出真实目的,两眼闪着坏心的光芒,“殿下,我有预感,她绝对和你有关系,你最好搞清楚这件事。”诺因正要重申他和杨阳毫无瓜葛,突然视野大幅摇晃,身子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束缚住,不受控制地往后栽倒。

  “殿下!”

  当吉西安反应过来,诺因已经滚下阶梯,晕倒在地上。他急忙跑下去,叫附近的‘侍’卫抬来担架。惊慌之下,没注意到主君的佩剑流动着淡淡的银光。

  “他有一点轻微的脑震‘荡’,不过没有大碍。”

  华丽的卧室里,闻讯赶来的医师为诊断结果松了口长气,擦掉因紧张而渗出的汗水——如果诺因有个三长两短,他的小命也不保了。吉西安啧舌:“只是轻微?那怎么还不醒?”

  冷静下来后,他就想起主君的蟑螂体质,对于他直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装死人的行为抱以由衷的怀疑,只差没捏一把试探真假。

  “可能是太累了吧。吉西安大人,你忘了殿下最近都马不停蹄地四处平‘乱’?”

  “也对。”吉西安立刻释怀,挥了挥法杖,“那我们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医师点点头,拿起‘药’箱。

  一听到关‘门’声,原本紧闭的双眼就睁了开来,火速掀被下‘床’,却不小心踢到靴子,整个人仆倒在地。

  “呜!”史列兰捂着肿起的大包痛哼,眼泪汪汪地看着绊倒自己的罪魁祸首,“……对了,出‘门’要穿鞋子。”‘摸’索着穿上黑‘色’的军靴,他又开始为如何爬起来烦恼。当惯了剑,他早已忘记用双脚走路的感觉。

  不行不行,一定要站起来,再不快点,杨阳会更难过的。

  想起黑发少‘女’受伤的神情,魔封一咬牙,硬是凭着本能撑起身子,连滚带爬地来到窗前,施展风翔,朝耳坠传来共鸣的方向飞去。

  “阳,你全吃光了?”

  瞪着空空如也的餐盘,昭霆等人高悬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对啊。”杨阳第一次感谢肖恩的好胃口,挥了挥手,“所以我说我没事了嘛,晚安。”众人挥完手才发现:现在才七点左右,晚什么安?

  回到单人房,杨阳洗了把脸,听见脑中响起熟悉的声音:《你打算怎么办?离开吗?》

  (不,史列…诺因城主应该会邀请希莉丝进宫。到时我也赖着去,看看能不能刺‘激’他的记忆。)

  肖恩喜出望外:《对对,要的就是这股劲!别放弃,杨阳!》

  (抱歉连累你了,本来下午我们就能住进宫里。)杨阳笑了笑。肖恩连连摇头:《这种小事不用在意,倒是……》一言未毕,他感到风系魔法的‘波’动,转过头。慢了半秒,杨阳也听到敲窗声。

  “史列兰!!”

  看清站在阳台上的人,黑发少‘女’目瞪口呆,冲过去拉开窗子,“你怎么——”

  “杨阳,我好高兴啊!”史列兰一把抱住她,绽开灿烂的笑靥,“你真的守约来见我了!”杨阳呆楞半晌,挣开他的怀抱,惊讶地确认:“史列兰?是真的史列兰吗?”

  “对啊!”魔封依依不舍地偎过去,只是这次没有圈紧。杨阳端详他,和下午一模一样,没少一件斗篷,也没多一只耳坠——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她都糊涂了。

  “杨阳,你不高兴见到我吗?还是我惹你生气的关系?”

  “那个人真的是你?”越想越不对,杨阳决定刨根问底。不敢迎视她的目光,史列兰别开眼,嗫嚅了半天,终是吐‘露’实情:“不是我。”声音闷闷的,像害怕被抛弃的小狗。

  “果然!”杨阳倒‘抽’一口凉气,抓住他的衣襟,“他是谁?怎么会那么像你?”

  “他是诺因,真正的诺因。”史列兰快哭了,“杨阳,不要问了好不好?”杨阳一愕,随即了然地叹息:“你还是不会说谎啊。”

  “呜……”

  “乖乖,不哭。”爱怜地捏捏他的脸颊,感受那怀念的柔软触感,杨阳又是陶醉,又是开怀,“只要你是你,还记得我,就行了。”史列兰转忧为喜:“你不生气了?刚才我看到诺因不认识你,真是急坏了,好担心你会跑掉。”

  你当时在场吗?杨阳眼中闪过思虑,忍不住试探:“我还以为你失去记忆了呢。”

  “没有!我一直记得!一点点也没有忘记!但是诺因不知道,所以你也不要怪他!”

  ……原来如此,我大致有数了。杨阳合了下眼,同时抹去内心泛起的罪恶感。眼前的人实在太过单纯,套他的话,感觉像欺骗一个小孩子,良心痛苦万分。作为补偿,将他拉坐到‘床’上,殷勤地问道:“肚子饿不饿?我去叫柜台做顿大餐。”

  “好啊,我要吃你烤的香菇。”史列兰误会了她的意思,因为他不懂“柜台”是什么玩意。

  “不是我做,这种地方也不能烧烤。”杨阳竖起食指,笑容温柔而疼爱,“拿两个苹果派怎么样?我们可以边吃边聊。”史列兰先是点头,接着摇头抓住她:“你要出去吗?那我不要吃了。”

  “放心,我只是去去就来。一会儿时间,真的一会儿时间。”早就领教过他有多么害怕孤单,杨阳耐心地劝慰,又拍头又‘摸’脸,顺便多吃几下豆腐。

  “好。”

  终于得到放行,杨阳飞也似地冲出客房。史列兰眼巴巴地盯着半掩的‘门’板,丝毫没察觉对面的屋顶上坐着一个人,法杖有节奏地敲击左肩,苍蓝‘色’的眸子溢满兴味。

  还说不认识,分明是熟到不能再熟,跟恋人差不多了。

  直到半夜,史列兰才披星戴月地离去,用的理由是“再不回去诺因要醒过来了”。杨阳心知肚明地放他走,并答应短时间内不会离开。

  他应该是诺因的另一个人格,或者异族的灵魂附身吧。目送友人渐渐隐没于夜‘色’的背影,杨阳思忖。

  第二天一早,诺因派来使者,将他们接进宫。一路上,昭霆等人都摩拳擦掌,准备给他一顿饱揍。反而是当事人杨阳神清气爽,和颜悦‘色’,叮咛同伴切莫动粗,一切都是她不好等等。

  阳不会是伤心过度,发疯了吧?众人愕然。

  诺因显然很重视希莉丝这个师妹,特地等在大厅,一见他们进‘门’,兴高采烈地迎上来:“昨天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我们还没比武呢,走走走,去打一场。”态度目中无人,完全将其他人自动屏蔽。

  “哼!”希莉丝别过头,一方面是气他毫无反省,另一方面是不满他的待客之道。

  “干嘛对我摆脸‘色’?”诺因丈二‘摸’不着头脑,同时也有点焦急。他一向对自己的身手有自信,昨天却莫名其妙从台阶上摔下去,让他担心是不是反应变迟钝了,急于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切磋一下。吉西安那家伙武艺不错,打起来却扭捏得要命,尽是护着他那张骗‘女’人的俊脸。

  “昨天失礼了,诺因城主。”

  正在气氛僵凝的时候,‘插’进一个温和的嗓音。诺因转移视线,对上一张微笑的清雅容颜。细看更觉得和维烈像,但是多了一份‘女’‘性’的柔和,和发自心底的真诚。

  “是你啊,你昨天为什么那么奇怪?”诺因对她也算印象深刻。

  杨阳尴尬一笑:“昨天是我认错人了,抱歉。”昭霆忍不住叫起来:“哪有认错,分明是他!这个负心汉……”后面的话没说完,被杨阳一拳揍了回去。

  “喂,不要胡说,我可是从来不和‘女’人缠夹不清的!”诺因很是不快,突然一恍神,脑中浮起片断的画面。

  光秃秃的岩壁,飞快远离的蓝天白云,一声声逐渐模糊的回音……

  “我们真的认识?”诺因的眼神变得锐利,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杨阳镇定地迎视他,一字一字道:“不,我认识的不是你。”

  一阵窒息的沉默。昭霆等人隐隐察觉此事另有内情,不再盲目气愤。诺因抿紧‘唇’瓣,分不清‘胸’口盘踞的奇妙感触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总觉得不舒服。

  “走!”为了驱散这股前所未有的情绪,他拎起希莉丝朝练武场飞奔——要恢复正常,没有比挥汗更快的方式了。

  “这人……怎么这样的?”

  眼见同伴一边尖叫抗议一边被拖走,昭霆等人都像这辈子没看过这种人似地傻了。惟独杨阳轻笑不已:和史列兰不同的小孩子类型呢。

  宽阔的后广场上,原本专注练习的‘侍’卫围成一圈,同情地看着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的红发少‘女’,为主君的残暴不仁暗暗抱怨。

  “我不行了啦!”

  第四十八次被撂倒,希莉丝大叫,“你下手太狠了!一点余地也不留!这是比武,不是生死较量!”

  “你退步了。”诺因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地用长棍指着她,眯起的眼里有失望和更多的严厉,“以前的你不会说这种话,因为你知道每一场比试都是为生死关头做准备。力道更是软绵绵,一点杀气也没有,光有技巧有什么用——站起来!今天你不恢复原来的水平,就别想睡觉!”

  说着,高举长棍挥下,砸在希莉丝反‘射’‘性’抬起的左臂上,发出“砰”的沉闷声响。

  “呜~~好可怕的男人。”昭霆寒‘毛’直竖——她看得都痛了。这一刻,她深深庆幸先前没找诺因算帐,不然一定反过来被他扁。莎莉耶也直发抖:“就是啊,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女’人对毫不怜香惜‘玉’的男人是没辙的。

  但男人就不同了。

  《杨阳,让我出来!》肖恩当场狮子吼,怒气攀到史上最高点。管他长得多像莉,敢欺负他的‘女’朋友,一概不可饶恕!

  杨阳‘揉’了‘揉’被震得晕疼的太阳‘穴’,无奈应允。因为即使她不答应,肖恩也会硬把她挤进去。

  另一头,希莉丝挨了几下痛击,好容易才从师兄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中逃出来,翻身爬起。还未重整态势,长棍就被一只苍白的手夺过。

  “希莉丝,你退下。”试了试手感,肖恩冷笑着将长棍端稳,行了个标准的挑战礼,“你要对手是吧,我来会会你。”

  诺因不认得他的古代礼节,吸引他的是对方的气势。黑曜石似的眸子不再有悠然的笑意,而是战士特有的冷酷形成的萧煞寒芒。他微微侧身,平举武器,笔直的棍身和笔直的身躯构成完美的直角,凛冽的杀气穿过无形的距离投‘射’到敌人身上。这是不流血的攻击,杀伤的,是勇气和斗志。

  有意思。感到全身下意识地紧绷,诺因也‘露’出兴奋的笑容,握紧了长棍。

  一触即分。

  两根棍‘棒’在第一击就断成四截,只是一个用的是蛮力,一个用的是巧劲。杨阳在体质和身高上处于绝对弱势,肖恩不得不用技巧和魔法弥补。[加速术]和[风铠]相继加持,身形急走,展开游斗。

  变短的木棍使两人不得不缩小攻击范围,接近到鼻息相闻的距离。黑发少‘女’身法如电,每一次浅战后都会飞快后跃,在致命的旋转中再次递出犀利的剑招;而诺因的速度同样不慢,以快打快地摇撼她的防御圈。

  剑讲究轻灵翔动,虽然两人用的不是称手的武器,仍是习惯‘性’地使出剑法。劈砍削切,突刺格挡。高速移动掀起‘激’烈的尘风,相撞的‘棒’身发出近乎金鸣的爆音。诺因灌注了斗气,肖恩则是施加了[硬化],强横的剑压‘波’朝四面八方散发,迫使围观者连连倒退。

  百来回合时,诺因把木棍横陈,卸去了肖恩的直击,宛如山岳压顶的沉重感令他呼吸一窒,正要调整态势,对方突然一个急转,袭向他的后心!

  诺因旋身闪避,躲过了大半的攻势,斗篷却无法幸免,瞬间被划掉了一。他毫不动摇,在猩红‘色’的布片落地前,就投出手上的半截棍‘棒’阻止对方的追击,抢过一个‘侍’卫的长棍。而肖恩也接住他弃之不用的武器,运起双剑的招式,身姿华丽如蝴蝶翻飞,绵绵不绝地攻来。

  新一轮的比试比刚才更‘精’彩,早就看得目眩神驰的众人大声叫好。昭霆一行头痛地抱住脑袋:肖恩又用杨阳的身体‘乱’来了……

  无视虎口传来的剧痛和‘胸’口的窒闷,棕发青年全身心地投入这场战斗,之前的愤怒抛到九霄云外,眼神炽热而凌厉。诺因的眸子也粲然生光,沉浸于尽情挥汗的快感。无聊的职责,拘束的生活,有多久没这样疯狂过了?剑是男人的玩具,决斗是战士的本能,生命燃烧的感觉,果然还是一样好。

  两人越打越惺惺相吸,浑然不觉有人看得皱眉。

  “没想到殿下喜欢的‘女’‘性’身手也这么好,的确是他会做出的选择。”啧啧称奇着走近,宫廷术士长渐渐浮起怪异之‘色’,盯着场内的一个身影。

  不是他自夸,对于‘女’‘性’,他的直觉向来是百分之百准确,所以昨天才能一眼认出杨阳的‘性’别。但是现在,他却不确定了。那种默契,充满男人味的微笑,怎么看也不像‘女’人会有的!

  完了完了,殿下不会是陷入不伦之恋了吧?吉西安如雷轰顶,为主君好不容易降临的‘春’天变成冬天哀悼不已。

  “到此为止——”希莉丝大喝,肖恩反‘射’‘性’地定住。见状,诺因也赶紧收手,朝师妹投以不悦的目光。

  “你这个笨蛋!头脑一发热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你忘了这是阳…你的身体,要好好爱护?”希莉丝叉腰做茶壶状。自知理亏的肖恩道了声歉,连忙物归原主。杨阳摇晃了一下,僵笑道:“希……希莉丝,扶我一把,我觉得我快昏倒了。”昭霆和莎莉耶急步抢上,帮忙希莉丝相扶,好让她空出手施法。

  “你叫阳?”诺因脸上闪着意犹未尽的光芒,用部下递上的‘毛’巾擦汗,右肩扛着木棍,清澈的紫眸不再有疏离和冷淡,而是满满的亲近和好奇。

  “啊?哈哈哈,是啊,殿下。”杨阳回以掩不住的苦笑,“多谢你手下留情。”语气有着浓浓的讽刺,因为实在是痛啊!在希莉丝连施两个“治愈光”的情形下,她居然还是动弹不得,可见这男人有多么用力,多么没心没肺。

  诺因不解地歪着头,感觉刚刚连呼吸也合拍的融洽转为无法逾越的鸿沟,好象突然失去一个好朋友一样焦躁:“别叫我殿下,叫我诺因!”

  杨阳一愣:这个…这关系未免发展得太快了。

  不过,看在史列兰的面子上,她还是顺从地道:“好的,诺因。”语毕,抬起仿佛千斤重的右手。诺因情不自禁地笑了,伸手和她相握:“你的礼仪和维烈一样怪。”这个少‘女’应该是战斗前后判若两人的类型,他认识好几个这样的战士。

  “呃,是吗?”杨阳尴尬地搔了搔脸颊。握住她的大手修长美丽,和记忆里一样没有茧子,肤质细腻,看来她的猜测果然没错。

  “杨小姐。”吉西安递来‘毛’巾,看似献殷勤,实则试探。杨阳笑着接过:“谢谢。”

  是‘女’的……术士长松了口长气,只差没拍‘胸’安抚受惊的心脏。这下,总算可以毫无顾忌地推‘波’助澜,暗中帮忙他的主子把握迟来的‘春’天。

  他并不意外诺因的隐瞒,以他的‘性’子,一定不想被拉克西丝包办婚姻。可是以他如今的地位,这又是不可能的。所以发现那个秘密的小约会后,吉西安没有拆穿,而是任由主君粉饰他的“恋情”。

  诺因皱起眉头,很不高兴部下的态度。经过刚才的比试,他已经把杨阳视为继希莉丝之后,能够和他切磋较量,并肩作战的‘女’‘性’。这么特别的‘女’人,怎么可以成为吉西安的泄‘欲’工具和备用钱包?绝对不行!

  “你给我离她远点!”

  下达警告,诺因在心腹暧昧的注目,余人惊讶的瞪视下,拉着同样错愕的杨阳大步离去,“走,我们去洗澡。晚上有空再比一场。”

  然后,中城城主和武艺高强的少‘女’开始被当成一对,每天都可以听见“阳,去锻炼”,“阳,去比武”,“阳,去野餐”之类的快活叫声。对此吉西安感到不可理解:他就不怕拉克西丝听到风声,拆散他们两个?昭霆等人则是由衷的惋惜:诺因分明是把杨阳当对手当哥们看待,不然哪有男人邀请‘女’朋友不是去街道‘花’园这些‘浪’漫的地方,而是往比武场跑的?可怜杨阳天天被‘操’得累死累活。

  “阳!”

  伴随着‘精’力充沛的呼唤,大‘门’再一次被踢开。黑发少‘女’一边叹息一边放下手中的书,无奈地道:“诺因,以后进我的房间,请敲‘门’。”态度并不严厉,这些天她已经领教过了此人有多么霸道任‘性’。

  呜呜,为什么一个身体,‘性’格会差这么多?

  “有什么好在意的。”年轻的王储大咧咧地进‘门’,瞄见她手里的书名,哦了一声,“你也喜欢看航海日志?我房里有一大堆。”杨阳欣喜若狂地扑上来:“真的?借我!我要看!”

  “好啊。”诺因相当大方。杨阳‘激’动了一会儿,想起他书痴的名头,连声问道:“那你还有没有《贝洛斯卡大帝传》,《超古文明的探究发现》,《奇麦拉图鉴》,《炼金术大全》,《文明评论》,《对神的思索‘性’漫步》,《第四大陆之海底探密》?我找了好久!”

  “你真的很喜欢看书耶。”诺因用全新的眼光看她,这些书几乎本本类型都不同,而且是非常珍贵的古书,没有一定的书龄决不会知道。兴致一起,他掰着手指道:“《贝洛斯卡大帝传》和《文明评论》我现在的房间就有,其他在西境。本来恩威德图书馆有收藏《奇麦拉图鉴》,《对神的思索‘性’漫步》和一本超~~珍稀的《神代史》,可惜被烧了。”

  这就是他和圣骑士团结下深仇大恨的原因。要不,以诺因事不关己的懒‘性’子,才不会帮东境的百姓扫‘荡’贼寇。

  “被烧了?!是谁这么狠毒?”杨阳大惊失‘色’。诺因切齿道:“还不是圣骑士团那帮余孽!”这笔帐他非得放光每个成员的血来还。

  “太可恶了!”

  “可不是!”

  杨阳抱着书哀声叹气:“我要去瞻仰一下。”唉,为什么每次权利斗争倒霉的总是民众和历史文物?

  “我陪你去。”诺因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笑道,“回来我们就在我的房间看书。”杨阳怔了怔,没有拒绝他亲昵的动作,因为以前她和史列兰也是手牵手到处跑,只是,是她在前,所以多少还是有点不习惯。

  话说回来,史列兰怎么不再出来了?

  结伴来到里那的文化街,远远就看到一烧得焦黑的废墟。杨阳的心又是一阵揪痛,特地在‘花’店买了一束雪白的天堂鸟,放在标着禁止入内的栏杆前面,合手祷告。

  “记住,以后绝对不能让类似的事发生。”转过头,她严厉地告诫,“保护文化财产也是一个统治者的责任!书本的价值不亚于人命,因为它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对于她的教训,诺因并没有生气:“这次的确是我的疏忽。不过,你放束‘花’在这里又有什么用?”杨阳一窒,搔了搔头:“是没什么用啦,但心情上会好过一点。人的行为不可能一直追求实质的利益,有时候也要讲究‘精’神的平衡。”诺因听得一愣一愣:“哦。”

  杨阳扬‘唇’一笑:看不出他倒是个会虚心接受意见的城主,尽管脾气坏了点。抬头瞧了瞧天‘色’,她友好地建议:“我们别急着回去,在外面吃午饭如何?”

  “可以啊,我记得附近有家店的咖喱饭不错。”

  再次牵起她的手,诺因掉头折返,在一家‘露’天饮食店前停下脚步,冲柜台喊道,“老板,两份咖喱饭!”

  “哦哦,殿下。”下巴上留着小胡须的中年男子放下手中擦拭的餐盘,好奇地打量杨阳,“这位是你的‘女’伴吗?怎么不问问她就点餐?”不等诺因询问,杨阳笑道:“没关系,我喜欢吃咖喱饭,不过不要加红萝卜。”

  “我也不要加!”被她提醒,诺因连忙申明。

  老板嘴上答应,心里暗暗叹息:这个笨殿下啊,和‘女’朋友约会竟然来这种小店,幸好人家豁达,要不肯定当场跟他分手。

  “再来一杯柠檬红茶,诺因你要什么?”

  “冰咖啡。”

  “好,你是男的,胃口应该很大——老板,多添点饭给他,最好再加两个小菜,您斟酌着办吧。请帮我们打包一份随便什么点心,下午好边吃边看。”

  “你想的真周到。”诺因眨眨眼。杨阳笑得促狭:“是你太粗枝大叶。”

  “好哇!”诺因捶了她一拳,往空着的餐桌走去,“我要处罚你,这顿饭你来付帐!”事实上,是他没带钱。杨阳叹道:“是是,真小气。”老板莞尔目送两人,把记录好的纸条给服务生。

  饮料很快送了上来。诺因一口气喝掉一半,留下马马乎乎的评价,见身旁的人一脸惬意地品尝,忍不住垂涎:“你的茶借我喝喝看。”杨阳一愕,心想他还真是没有男‘女’之防,当下也不再拘束,微笑递出:“不许喝太多。”

  “小气!”故意灌了一大口,诺因清秀的脸庞立刻皱成一团,“……好酸。”杨阳翻了个白眼:“柠檬红茶,当然酸了。”

  “难喝死了!”顿失兴趣地把杯子还给她,诺因吐吐舌头,“‘女’孩子就喜欢喝这种怪东西。”

  “你才是味痴呢,这杯茶哪有酸到要吐舌头的地步。”

  “我不是味痴,我可以分出茶和咖啡!”

  “……哦,真了不起。”杨阳无力地垂下头,随即扑哧笑起来,“不过,你的传闻还真有趣。”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何当初史列兰吃不出烤香菇的味道。诺因咧了咧嘴:“那全是谣言,胡诌!”杨阳淡淡地指出:“无风不起‘浪’。”

  “也没他们说得那么夸张!”

  “的确,但这也代表大家喜欢你,是好事。”杨阳微笑道。诺因手肘枕着桌子,耸了耸肩:“我倒是不在乎人望什么的,他们讨厌也好,喜欢也好,都和我无关——对了,你是冒险家吧?说说你旅行的经过给我听。”

  “好啊。”虽然有点诧异他突如其来的要求,杨阳还是答应了。她口才本来就好,将至今为止的冒险挑出‘精’华,描述得跌宕起伏、惊心动魄。诺因听得目不转睛,吃咖喱饭时也不停地追问。

  “好羡慕。”末了,他叹了口气,神情郁郁,“我也想带莉莉安娜四处旅行,环游三大陆,看看这个世界是否真如书上说的那么多彩多姿。”杨阳惊讶地注视他:“诺因,你不想当国王吗?”

  “不想!”诺因舀了一匙饭塞进嘴里,像要咬碎某人的骨头一样用力嚼啊嚼,“当初是老妖婆硬把我和莉莉安娜带离下界,扔进那个虚伪无聊的宫廷。”

  “你说的老妖婆,是拉克西丝陛下?”

  “除了她还有谁!”

  “那真是委屈你了。”杨阳绽开柔和的笑容,“不过,她应该不是在利用你们。”单从拉克西丝篡位后没有铲除诺因和莉莉安娜,就可以看出她是真的爱这对侄儿‘女’。

  诺因不得不承认:“没错,她不是利用我们,是对我们寄予厚望。但这又如何?还是自‘私’啊!”

  “诺因,她是长辈,普天下的长辈都是这样的。”杨阳苦笑,“我的父母也是。成天把‘为你好’挂在嘴边,为我规划人生,从来不关心我的想法,硬把自己的梦想和人生经验套在我头上。”

  “……”

  “但是,我又能怎么样?赌气?斗嘴?离家出走?这些只是小孩子的做法。人生在世,本来就有很多无奈,他们也有他们的苦衷。所以我在尽量配合他们的同时,也在积极寻找自己的人生目标。”

  “那你找到了吗?”诺因柔化了眉间的冷厉,用亲近而关切的语气问道。杨阳回以和煦的笑靥:“还没有。我是想当大魔法师,可是我们的世…我的家乡法师不吃香。”

  “魔法师?你怎么会想当魔法师?以你的身手,最差也是魔法剑士。”

  “哈哈哈。”杨阳干笑,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诺因面‘露’憧憬,紫眸灿灿放光:“我要当航海家,挑战七海,看遍整个世界!”

  黑发少‘女’心‘潮’澎湃,深切感受到:这个清秀如‘女’子的躯壳里,是怎样一个自由狂放的灵魂。

  久久,她才收回视线,一指点‘唇’做出噤声的手势,笑道:“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还想当作家。”诺因为她可爱的小动作心脏漏跳一拍,愣愣重复:“作家?”

  “对,可以把你伟大的冒险记录下来的作家。”杨阳笑意粲然,“所以,到时一定要邀请我哦。”

  “嗯嗯!”诺因大幅点头。

  和乐地吃完饭,两人手拉手回到王宫,迎接他们的是昭霆一行的七嘴八舌:“阳,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们都在等你吃饭!”

  “对不起。”杨阳歉然道,她应该叫诺因派人回来通知同伴一声才是,“我们吃过了。”诺因握紧她的手,将她半个身子挡在后面,动作占有‘欲’十足。对他而言,杨阳是他新‘交’的朋友,而昭霆等人是她的“旧识”,这新旧关系实在令人不爽。本来只要他肯扩宽‘交’涉范围,这个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但他不要!

  能让他看得上眼的‘女’人可是很少的。

  怪了,这小子不是把阳当哥们吗,怎么这副德‘性’?昭霆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希莉丝踏前一步:“诺因,吉西安有事找你,叫你一回来就去他的办公室。”

  “好,走吧。”诺因正愁找不到机会脱身,二话不说就开路。昭霆愕然:“喂喂,把阳留下啊!”

  “罗嗦!”

  怎……怎么这样?除了希莉丝,余人再度傻眼。回头看看像木桩似的同伴,杨阳也忍不住数落:“诺因,你太霸道了。”虽然她并不讨厌和他在一起,甚至称得上喜欢。

  “我只是不想和不投契的人‘交’谈,这也有错吗?”诺因回头瞪她。

  “诺因,投不投契,是要谈过才知道的。”杨阳叹笑:真是单纯的家伙。黑发青年转过身,摆出郑重的态度:“不用谈,我就是知道,他们讨厌我,从一开始见面起。”杨阳睁大眼,万万料不到他直觉如此敏锐。

  “但是,看法是会改变的,感情也是。”半晌,她软化了神情,诚恳地道,“他们都是好人,之前是对你有点误会,谈开就好了。而且,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互相有芥蒂,我会很为难。”

  “唔~~~”被她一声“朋友”打动,诺因犹豫了两三秒,就妥协了,“好吧。”

  “谢谢!”杨阳喜出望外。看她笑得欢,诺因仅有的一丝郁闷也消失得干干净净,道:“不用谢啦,待会儿我就派人带他们四处逛逛,免得他们在宫里无聊。”

  “嘿嘿,你这样很有城主的架势哦——对了,吉西安术士长是怎样的人?我还没跟他正式认识过呢。”

  “不用认识!”诺因陡然提高嗓‘门’,吓了杨阳一大跳,“他是匹超级大!任何‘女’人跟他说上三句话,就会被他骗得团团转,被他榨干财产,吞吃入腹,连块骨头也不剩!所以你绝对绝对不要理他,连话也不要跟他说,当他是空气、垃圾!”

  “呃,是这样吗?”杨阳呆呆地道:他也不用这么说他的部下吧。

  “就是这样,骗你我是小狗。”诺因认真地起誓,他确实不认为自己在危言耸听。吉西安骗‘女’人的功夫有多高,采‘花’的成绩有多辉煌,他和雷瑟克有目共睹。

  看出他的心思,杨阳不禁好笑:“很多‘女’人是水‘性’扬‘花’,也不能全怪吉西安术士长。我想我的意志还坚定,应该不会受他蛊‘惑’。而且,我是你的朋友,难道他连上司的朋友也会出手吗?”诺因咋舌:“他才不会管这种事呢!”

  那……还真是危险。杨阳汗颜:“好吧,我会谨慎。”诺因这才满意颔首,拉着她走向目的地。

  宫廷术士长在东境有专‘门’的办公地点,繁忙程度也可以用“不可开‘交’”形容。既要帮忙上司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又要调查旧王室余党的下落,整顿后勤,安排补给,基本上和在西境时没有区别。可想而知,如果他知道这个不负责任的主子非但没有反省自己,还背后“诽谤”他,会有多么愤怒。

  事实上,现在也差不多了。

  “……你有必要把我当成瘟疫一样防吗?”见主君一进‘门’就把同行者严严实实地藏在后面,连根小指头也不‘露’出来,吉西安咬牙质问。啧,莉莉安娜殿下也没见他防成这样!

  “从某个角度而言,你的确和瘟疫没两样。”说话间,诺因疏忽了防备,让杨阳探出头,笑着招手:“你好,吉西安术士长。”真是对有趣的君臣。

  “你好,杨小姐。”吉西安回以同样友善的笑容,同时在心里叹气:多可爱的‘女’孩,为什么会被他那冷血的主子看上?太悲惨了!

  诺因狠狠瞪视背后的少‘女’,脸上明白写着“你不是答应过我吗?”。杨阳满脸无辜,眼神透出“可是你太失礼”的意味。吉西安津津有味地瞅着他们眉目传情,一副看戏的态度。

  “你找我有什么事?”在无声的较量中败下阵来,诺因悻悻转过头,把怨气迁怒到部下身上,“公事免谈。”吉西安不悦地道:“喂,老兄,你好歹有点敬业意识行不行?”未免太‘混’了!

  “罗嗦,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公事。”

  “呵呵。”吉西安笑了,毫不掩饰坏心眼,“很遗憾,你逃不了了。陛下刚刚发来请柬,要你回去参加后天的订婚晚宴。”杨阳双目一亮,感兴趣地道:“咦,诺因,你要订婚了吗?”太好了,又可以看到美‘女’。吉西安为她的反应愕然:怎么是高兴的表情?

  “我才不要订婚!”诺因气急败坏地大吼。

  “可是这是迟早的事吧。”

  “我不管!”诺因三个字打发她,转向心腹,“告诉老妖婆,要么取消,要么免谈。”已经认定他是单恋,吉西安投以同情的目光,语气还是一贯的奚落:“你傻啦,她会没料到你的反应?押解的大军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了。就算你逃掉,她也可以叫莉莉安娜殿下假扮你,甚至代替你和新娘。”诺因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看到他这个样子,杨阳反而不忍,一边拍背安抚一边问:“吉西安术士长,不能劝他们好好谈谈吗?这样强迫,难怪诺因生气。”

  “杨小姐,陛下这么做才是正确的。他们面对面谈话只会越吵越上火,最后打起来。”

  好…好特别的姑侄。杨阳抹汗,想起维烈和基西莉亚和乐融融,彼此嘘寒问暖的模样,感触良深。

  诺因脑中灵光一闪:“有了,阳,你陪我去。”杨阳一愣,随即沉下脸:“不要。”诺因大急:“为什么?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你才过分呢,用朋友当挡箭牌!也不想想,万一宴会砸锅了,拉克西丝陛下还不怪到我头上!”

  哟,脑筋转得很快嘛。吉西安浮起欣赏之情,继续隔岸观虎斗。诺因努力说服友人:“她不敢伤害你,她知道我会跟她翻脸。就算她搞什么小动作,以你的身手也不会有事,我就是因为这样才选你的。”杨阳迟疑了:“这……”

  “帮帮我啦!你不会这么没义气的,对不对?”

  “好吧好吧。”杨阳无奈地点头,补充了一句,“不过昭霆他们也要同行哦,他们一定很想见识王宫的宴会。”

  “没问题!”诺因兴高采烈地答应。

  创世历1038年净之月8日,诺因偕同杨阳一行从下界首府里那出发,搭空浮舟前往上界。临行前,冒险家们都换上正式的礼服。希莉丝不用说是穿得最得体的一位,耶拉姆穿得最别扭。

  杨阳穿的是一件淡黄‘色’的雅致连身长裙,上身罩白‘色’蕾丝短外衣,戴着黑‘色’的及腰假发。诺因对她的打扮毫无感触,倒是吉西安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朝他投以“真是便宜你了”的目光。

  一出站台,就看到两排长龙直延伸到街道尽头,都是衣着鲜亮的迎接人员。其中三名骑士牵着三匹‘毛’‘色’不同的骏马来到诺因、耶拉姆和朱特面前,行了个英姿飒爽的军礼。

  另有两个骑士驾来一辆豪华的四轮马车,车‘门’上刻着咬剑的狮子和百合,正是王室的徽章。车身高大而宽敞。盛装的‘侍’从打开车‘门’,放下垫脚的锦踏——显然是为四位‘女’士和穿长袍的宫廷术士长准备。

  “等等。”杨阳抓住诺因的斗篷一角,制止他上马的动作,“陪我坐马车吧。”

  诺因一怔,看出她有什么话要说,无视骑士为难的脸‘色’,放开缰绳,坐进了马车;然后是杨阳等人。耶拉姆和朱特流畅地骑上马匹。

  指挥仪仗队的队长朗声道:“全体敬礼!”两排骑士严格地执行长官的命令,翻身上马,整齐划一地‘抽’出佩剑,向车内的王储行最高礼。四名狮鹫骑士同时升空,吹响号角。

  这是凯旋的声音,迎接胜利者的礼节。在沸腾的气氛中,围观的民众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诺因无聊地嘀咕:“又在搞噱头了。”昭霆几时见过这样的排场,兴奋地探头探脑;莎莉耶跟着好奇地往窗外看;希莉丝就有气质多了,端坐得稳稳当当,偶尔朝热情的市民挥手致意;杨阳更为平静,专注享受桌上的茶点。

  “你有什么事?”等马车行了一段距离,诺因问道。

  “我先旨声明。”杨阳把白瓷茶杯放回茶碟,竖起食指,“你绝对不可以透‘露’我的真实身份,随便你怎么假造我的背景——还有你们。”她接连注视昭霆三人:“只准叫我‘阳’。”

  “为什么?”吉西安奇道,“成为殿下的未婚妻可是无上的光荣。就算是假的,也可以慢慢培养感情,假戏真作。”他开始帮助上司。

  “我有心上人了,我不想他误会。”

  特大号爆弹,诺因和吉西安目瞪口呆,不知情的莎莉耶也面‘露’讶‘色’。

  “你…你有心上人了?”诺因好不容易恢复说话的能力,一脸不可思议。杨阳不禁好笑:“我有心上人很奇怪吗?我又不是什么丑八怪。”

  “没有啦。”诺因镇定下来,不是滋味地撇撇嘴,“只是奇怪你这么强的‘女’人,有哪个男人会被你看上而已。”

  “哎呀呀,诺因,你太高估我了,他可比我厉害多了。”杨阳实话实说。诺因浮起兴味之情:“是吗?那我倒想见见。”吉西安怜悯地看着他:殿下,你不用强颜欢笑,也不必泄气。俗话说未婚的‘女’‘性’是黄金,已婚的‘女’‘性’是钻石。把那个情敌踹得远远的,夺回芳心就行了。

  沿着主干大道前进,很快就到达位于中央广场的王宫,与贺加斯总神殿,旧元帅府一起矗立在晨晖下。骑马的两人首先下马;接着,昭霆三人在吉西安的扶持下一一下车;最后是诺因和杨阳。骑士们再次行礼,等候在广场上的仪仗队成员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徐徐打开的绘金红木巨‘门’里,一个黑衣青年在群臣的簇拥下走出,淡金的短发随着优雅的步伐流光闪烁,宛如冰雪的蓝眸似清澈也似幽深,令人琢磨不透。看到站在政敌身旁的少‘女’,漾开一抹暗‘色’的涟漪:“杨小姐?”

  “罗兰城主!”杨阳同样惊讶,随即想起对方现在是国师,当然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认识?”诺因来回扫视两人,满心意外。罗兰自嘲一笑:“她嘛,算是我的师公。”他已经得知在纺织之都发生的事,干脆抖出来算了。

  “师公!!!?”听见的人都踉跄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诺因和吉西安先回过神,用一种肃然起敬的眼光打量杨阳:“请问你多大年纪了?”

  “不是啦!别听他瞎说!”杨阳面红耳赤,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我今年才十七、不,十八岁,跟他也毫无关系!”

  “呵,我是开玩笑的。”乐得她不认,罗兰自在地先前吓死人的发言,直视诺因,“进来吧,我们的大英雄,陛下等你很久了。”诺因‘露’出讽刺意味浓厚的笑意:“劳您亲自迎接,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这是为臣的分内义务。”得体地回应,罗兰侧过身,让他先行。这时,肖恩终于忍耐不住,用宿主的身体踏前一步,关切地问道:“罗兰,你的师父……”

  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金发青年漠然回首:“他很好,只要不在你身边。”肖恩咬着‘唇’垂下头。既伤心徒孙的疏离,也担忧徒弟的现状。希莉丝不忍地搭着他的肩膀,给予无言的安慰。

  这群人的关系可真够复杂。吉西安冷眼旁观,暗暗盘算要做一番调查。诺因的感想就单纯多了,执起他的手:“你没事吧?”

  本来被同‘性’握住手绝对是件不快的事,但如果这个同‘性’长得和某人的养‘女’一模一样,情况又不同了。肖恩窝心地笑了笑,让宿主重掌身体的控制权。

  “我没事。”杨阳回以感谢的微笑,主动将手绕过他的臂弯,“我们进去吧。”罗兰没有遗漏两人的亲密,心念电转:看来这次满愿师的事情是瞒不住了,不过,这对我只有利没有害。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拉克西丝身穿滚银绒的华贵皇袍,双‘腿’微微‘交’叠坐在翡翠王座上,闲散的坐姿却散发出无比的威严,一手持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膝头。罗兰率先行了一礼,站到她下首左边的位置。群臣也在走道旁列位,恭谨下跪。杨阳和昭霆都不适应这种场面,只是一个有伴扶着,心情就安定些;出身富豪又年纪小的莎莉耶还好;希莉丝更是泰然;耶拉姆则一贯的面无表情;朱特在没人注意到的空挡,和上司‘交’换了一个眼‘色’。

  “诺因参见陛下。”年轻的王储深鞠一躬,姿势优雅流畅。黑发少‘女’提起裙角,默默行了个屈膝礼。这是恶补的结果,倒也有模有样。

  “不必多礼。”乌发结辫的摄政王抬了抬手,翠绿的眸子隐含笑意,掠过每个人,定在杨阳身上,“恕我眼拙,这位不就是维烈宰相的千金吗。”

  群臣哗然。诺因和杨阳愕然抬首;昭霆等人也瞠目结舌;惟独吉西安一派悠闲自若。瞥见他的表情,诺因恍然大悟,狠狠瞪视王座上的姑姑,眼中透出杀气:这居然是个早就设定好的局!

  哼哼哼,你不是要闹嘛,现在我看你怎么闹。拉克西丝绽开挑衅的笑容:要么就接受你自己选择的人,要么就连同我为你选择的人一并接受,你只有这两条路。

  从吉西安和朱特传回来的报告,她可以肯定侄子只是把人家当成一个比较特别的朋友,但她自己对这个“侄儿媳”可是满意极了。‘性’情温和大度,又是那个身份超级不简单的“奴隶”的附体,有盗宝者焰和青做后台——这么有价值的结婚对象,全世界到哪里去找?反正她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准备赶鸭子上架了。

  真是的,竟然给她塑造这种假身份。杨阳苦笑不已,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绝妙的点子。一来,她和维烈本来就长得像;二来,维烈也不会拆穿她,因为那样等于说她攀权附势,欺骗世人。

  一时间,大殿里窃窃‘私’语声不断。群臣都知道今晚宴会的真实目的,也得知诺因带了位秘密情人回来,本来都在担心会不会发生什么血腥事件,不料奇峰突起,没背景的‘女’孩摇身一变为西城宰相的千金,而摄政王也表现得愿意接纳。

  如果和西城联姻,绝对是一大臂助,既安内又攮外,当下就有不少老臣出列表示欢迎。

  该死!老妖婆为什么会同意?阳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冒险家啊!诺因心‘乱’如麻,想了半天想不出好计策,只能垂死挣扎:“陛下恐怕搞错了,维烈宰相才二十出头,怎么可能有阳这么大的‘女’儿。”

  “呵呵,乖侄儿,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有个词叫‘驻颜有术’。你看姑姑我不也貌美如‘花’,青‘春’永驻吗?”

  青‘春’永驻你个头!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怪物!诺因用视线剜着亲人。

  “总之——”可怜侄子快内出血了,拉克西丝适时拉下胜利的帷幕,“我竭诚欢迎你的到来,杨小姐。今晚是诺因的订婚宴会,虽然耳闻你和他两情相悦,但别的小姐的心情也要照顾到,我希望你能表现出符合未来王妃的风范气度,让所有人肯定你。”

  “是。”杨阳只简短地应了一声,心绪同样‘混’‘乱’。事情发展成这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澄清嘛,对不起诺因;不澄清嘛,对不起神官。难道真的是情义难两全?

  ……算了,今晚表现得差点,把资格取消就好,想来诺因也不愿意娶我。杨阳偷瞄身旁的人,正好对方也在看她,紫水晶似的瞳闪着焦虑和征求意见的光芒。

  目光‘交’汇间,默契达成:名为“打倒拉克西丝,争取婚姻自由”的计划。

  心安定下来后,两人不自觉地靠得更紧,互相支持鼓励。看出其中的真意,拉克西丝在心里冷笑:哼哼哼,你们还太嫩了啊,小羊,乖乖领受还可以少吃一点苦,既然不识相……

  罗兰始终不言不动,俊美的面容罩着无‘色’的帘幕,只有眼底悄然划过一缕寒光。

  “接下来去哪?”

  好不容易熬过觐见,杨阳问拉着自己走下台阶的男子。

  “去见我妹妹!”诺因飞扬的语调充满了快活和迫不及待,“我叫她帮你准备一套礼服。躲在她那里,也省得老妖婆派人来罗嗦不休。”

  “昭霆他们呢?”

  “安啦,‘侍’‘女’会帮他们打理得妥妥当当。关键是你,不赶快逃,老妖婆一定会揪住你,把你塑造成最完美的新娘。从衣服到舞步,每个细节都吹‘毛’求疵。”

  杨阳打了个寒噤,随即严词‘交’代:“也不许让我出丑哦!比如打扮得很奇怪之类,办法我们可以另外想。”诺因转过头,怒道:“我才不会这么恶劣!莉莉安娜也不会赞成我做这种事!”

  “是是,对不起嘛。”被他凶得一缩,杨阳小声道歉,心道:这人变脸真快。

  才感叹,诺因的表情又转为洋洋得意:“我们只要半途跷跑,把烂摊子丢给老妖婆就行了,那些‘女’人的家族会拉不下脸。这就叫做‘不战而胜’……你干嘛这么看我?”

  杨阳正欣赏他的“变脸绝技”欣赏得起劲,随口道:“看你好看呗。”

  轰!诺因白皙的脸蛋涨得通红,心跳头一次逃出掌控,‘色’厉内荏地低吼:“胡、胡说什么!”语毕,硬邦邦地转身,迈着僵硬的步伐前进,却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紧张,自然也没留意到身后的人偷笑的脸。

  真是纯情呐。杨阳超然地想,对自己堪称恶劣的挑逗毫无反省之意。

  纯情的男人是不可以招惹的,尤其当纯情还加上“霸道执着”作为注解。日后,杨阳会用自己的亲身经验体会这个道理。

  总神殿就坐落在王宫旁边,无视守卫的通报,诺因直接杀进内部,朝妹妹的房间飞奔。最后真的是“飞”一般的速度,杨阳几乎是足不点地地被他拎着走,暗叹[恋妹狂]的称呼果然不是冤枉他。

  “莉莉安娜!”诺因好歹敲了敲‘门’,“我进来咯!”

  “哥哥!?”

  坐在窗前修剪盆景的少‘女’惊喜地起身,放下剪刀,两手展开跑过来,扑进兄长的怀抱。

  好……好像。杨阳啧啧称奇。除了发‘色’,这对兄妹的五官如出一辙,连身材也很相似。

  “咦!”越过兄长的肩膀看到她,莉莉安娜惊讶地眨了眨眼,“哥哥,这位小姐是谁?”诺因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拉过杨阳:“我来介绍,这位是阳,我的好朋友——阳,她是我妹妹莉莉安娜蒂明克德修普。”

  “你好。”杨阳绽开友善的笑容,为见到一个美‘女’由衷的高兴,即使这个美‘女’长得和她身边的美男一模一样。

  朋友?不像啊,哥哥从来不带异‘性’来的。这‘女’孩的气质,也不是爽快粗鲁,合哥哥胃口的那型。满脑子问号,莉莉安娜反‘射’‘性’地行了个屈膝礼:“你好。”

  诺因简略地叙述来意,使莉莉安娜更加好奇:“哥哥,这么说,你和杨小姐不是恋人?”

  “废话!我们是哥们!”

  “我们是朋友。”

  莉莉安娜听出兄长的口气有着虚张声势的成分,而杨阳是发自肺腑,眼神变得深邃,做出赶人的手势:“好吧,我要帮杨小姐换衣服,你出去。”

  关上‘门’,她亲热地执起杨阳的手,走向铺着洁白桌巾的小圆桌,笑道:“我们先喝杯茶,坐一会儿。”杨阳犹豫地看着‘门’板:“放诺因一个人不要紧吗?”刚刚被赶出去时还一副弃犬的模样。

  “呵呵,不要紧的,过会儿他就会和姑姑的部下打得不亦乐乎了。”莉莉安娜掩嘴直笑。杨阳也忍俊不禁,大方地坐了下来。莉莉安娜用独‘门’技法泡茶,递给她一杯。杨阳有心理准备地接过,但还是用尽全力才咽了下去。

  不愧是味痴兄妹。见对座的人津津有味地喝茶,她暗暗抹汗。

  “你的名字就是杨吗?”闲聊了几句,莉莉安娜开始一一问出内心的困‘惑’,“这应该是姓吧。”杨阳温和地笑道:“事实上,我的名字也是阳,阳光的‘阳’。”莉莉安娜脸‘色’一变:“杨阳!?那你是——”

  与此同时,连接内室的‘门’打开,跑出一个十三四岁,浑身的少‘女’,深蓝的长发和雪白的肌肤上全是‘肥’皂泡。一个狼狈的‘侍’‘女’跟在后面:“雷奇,你还没冲水啊!”

  “讨厌,我不要洗澡。”蓝发‘女’孩发出略带生硬的声音,一脸依恋地扑向银发王‘女’,“莉莉!”半途定住,一双圆滚滚的大眼溢满惊奇。

  “杨阳!”

  “你……”黑发少‘女’猝不及防地被抱了个满怀,意识还停留在刚才的一刻,“你叫雷奇?”不会吧!不会是那只雷奇?

  “对,雷奇,诺因的雷奇。”小狼龙变回原形在她膝上滚了一圈,又化为少‘女’,抱住她蹭啊蹭,“诺因好奇怪,后来就忘了你,我告诉他,他还听不懂。”

  “果然是你。”莉莉安娜站起来,眼里流动着感‘激’的泪水,“谢谢你,杨小姐,谢谢你救了我哥哥。”杨阳不好意思地笑了:“没什么啦,我也只是把他从河里捞起来,反而是他救了我好几次。”

  “你太客气了。唉,你对他有救命之恩,哥哥却忘了你,真是——”

  杨阳听得一头雾水,思忖:这么看来,莉莉安娜和雷奇都不知道史列兰的存在。莉莉安娜突然面‘露’欣喜:“莫非,哥哥想起来了?”

  “呃,不算吧。”

  “怎么会……”莉莉安娜叹了口气,失望地坐下,“算了,你们能再相见,就很有缘分了。”杨阳只是干笑,心想我和诺因的见面完全是我千里迢迢追来的,我和史列兰的邂逅才是真正的缘分。

  史列兰……史列兰……难道他二十四年的生涯,只有诺因一个朋友?

  想起黑发青年孤寂的神情,总是问着“是什么”的天真无知,分别时悲伤不舍的眼神,杨阳心脏绞痛,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杨小姐?”莉莉安娜注意到她的异状,以为是兄长的缘故,连忙拉着她往内室走去,“来来来,我们来试穿衣服。我的衣服对你可能大了点,还需要时间修改呢。”

  当晚,整个王宫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更是亮得犹如白昼。三盏巨型水晶吊灯上燃烧着上千枝蜡烛,和飘浮的魔法光球,殿柱上镶嵌的夜明珠一起将室内妆点得流光溢彩,华丽非凡。‘精’心打磨的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四壁装饰着豪华的手织挂毯。面容姣好的‘侍’‘女’如彩蝶穿梭,端茶送水的‘侍’从也穿得异常光鲜;更不用说衣冠楚楚,极尽奢华之能事的宾客了。

  拉克西丝依然穿着皇袍,慵懒地斜坐在王座上,接过心腹递上的香槟啜饮,猫儿般的碧眼环视四周,带着深深的笑意:闲杂人等基本上都到齐了,现在就等主角们一一出场。

  仿佛呼应似的,‘门’口的接待大声通报:“国师罗兰大人和伊维尔伦满愿师兰冰宿小姐到!”

  随之亮相的男‘女’宛如画中走出的壁人。男‘性’一身极为正式的礼服,式样复杂到让人怀疑是怎么穿上去的,内有十层夹袍,外罩及地披风,宽大的袖管和袍角都滚着金边。一举一动,充满君王的威仪和气度。

  挽着他手臂的‘女’‘性’则相反,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多余的饰物,单层的晚礼服剪裁合宜,典雅大方;茶‘色’的秀发披散肩头;肤白胜雪,神情清冷,就像从天而降的冰雪‘女’神。

  “你还能走路吗?”冰宿小声问。

  “我觉得我像一只粽子!”罗兰的回音夹杂着切齿声。碍于国师的身份,他不能穿他那套黑‘色’的军礼服,只能穿拉克西丝为他准备的衣服。而如果不是她品位太差,就是在恶整他!

  冰宿的语气微微一沉:“忍着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罗兰恢复了一贯的温文浅笑:“嗯。”反正,这种恼人的情况持续不了多久了。

  “诺因殿下和杨小姐到!”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门’口,原本喧闹的宴厅顿时安静下来。凭心而论,这一对并没有罗兰和冰宿耀眼,却有一股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男‘性’身穿代表元帅身份的沉红‘色’军装,肩披衬有金‘色’肩章的漆黑斗篷,清秀的五官却掩不住军人特有的凛然气势。身材‘挺’拔,英气勃勃。

  ‘女’‘性’一袭造型简单的丝缎白礼服,却在领口、腰部和裙摆营造出红‘色’的渐层效果,看起来就像个温暖的小太阳,柔化了身旁人的冷厉;身后还垂缀朦胧的长纱,显得飘逸而优雅。

  踏着和谐的步子,两人穿过众宾客让出的道路,来到台阶下,同时行礼。

  “呵呵,免礼。”拉克西丝笑眯眯,标准丈人看媳‘妇’,越看越喜欢,抬手指了个方向,“诺因,和小姐们打声招呼吧,然后选一位做你今天的舞伴。”这话再明白不过。

  诺因连扫也懒得扫,干脆视若无睹,牵起杨阳的手走下舞池,把一干名媛淑‘女’气白了脸。有些慌张地,乐队开始奏乐。

  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跳舞,杨阳不免紧张,虽然事前已经练习过。但渐渐的,她的姿态放开,舞步也自然起来。眼前的人舞技说不上有多么高明,举手投足,却有一种熟悉的力度和卓然,修长匀称的身姿和记忆中的那个人更是相像。

  共舞的身影旋转出优雅的同心圆,裙摆如涟漪‘荡’开,和斗篷‘交’叠展现出‘迷’人的风情。忍受不了,其他男‘女’宾客也纷纷下场加入舞蹈。

  “你在看谁?”抬手让舞伴转圈时,诺因一字一字道,紫眸‘射’出犀利的怒意。杨阳吓了一跳,脸上泛起窘红:“对…对不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喂,你很罗嗦耶。”也被他高压的口‘吻’‘弄’得有点不悦,杨阳没好气地道,“我保证不再走神行了吧。”诺因绷着脸不吭声,突然拉着她走出舞池,随手一扔,走向那些淑‘女’站的地方。

  杨阳目瞪口呆,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哭笑不得:这男人未免也太孩子气了!

  只因为她不小心想起心上人,无意间把他当成替身,就赌气丢下舞伴。虽然的确是她失礼在先,但他就不能有点风度,有点气量?

  另一头,拉克西丝也为侄子幼稚的行为扼腕,差点捏碎了权杖。

  这臭小子,我非把他※○¥……(太过粗暴,以下省略)

  算了,等他气消了自然会回来。没有道歉的打算,杨阳背转过身,悠哉游哉地走到餐桌旁,品尝各‘色’佳肴。见状,一直盯着她的诺因气得浑身发抖:她居然一点也不在意!

  等啊等,又等了几分钟,诺因再也克制不住,甩开一个紧缠着他不放的北城公主,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要踏穿地板一样用力。蓦地,他瞪大眼,一声惊呼滑到嘴边。

  比他更早察觉异常,肖恩借用宿主的身体投出三把刀叉,打落了两枚银针和一只瓷盘。碎裂的声响是一道警讯,会场内的气氛刹时紧绷。

  “有刺客!”

  尖叫迭起,人群立刻‘混’‘乱’起来,你推我搡,朝‘门’口涌去。三个假冒‘侍’‘女’就‘混’在里面。肖恩呸了一声,轻巧地跃上餐桌,边跑边用[扩音术]喊道:“统统给我待在原地!”

  话音刚落,金‘色’的光芒在他掌心汇聚,越来越亮,最后爆‘射’出闪电似的刺眼光辉,延伸为一把声威赫赫,长约数十米,造型华丽张扬的大刀,斜斜劈下。

  轰隆隆!连同大‘门’在内,半堵墙壁坍塌,碎石瓦砾都被游丝般的电‘花’烧得焦黑,三名刺客坐倒在这片废墟中,满脸呆滞。宾客的状态也差不多,除了在角落里抱头无声哀号的昭霆等人。

  “你们最好给我安分点,老子心情不好。”

  老…老子?终于有少数心脏较强的客人回过神,呆呆看着那个手持大刀,两脚张开站在桌上,姿态宛如‘女’王的黑发少‘女’。先前温和闲雅的气质‘荡’然无存,只有满满的好斗和狠戾。

  “这里!”感觉出杀气,肖恩甩手放出一发压缩气弹,轰碎了天‘花’板,同时眼角瞥见一个刺客踉跄爬起,向外逃窜,不假思索地追上去:“哪里跑!”

  到此为止,棕发青年尽管彻底破坏了宿主的形象,好歹还称得上神威凛凛、气宇轩昂,可是接下来就不对了——他忘了杨阳穿的是裙子,还是那种裙摆老长的裙子。

  第一、第二下,非常幸运,平安无事;第三下,中奖,原本灵活的身影以一个优美的平沙落雁式坠落,好巧不巧就位于自己砸出来的大‘洞’下面。

  哐哐哐!石屑纷飞,烟尘弥漫,一座小山包顷刻间出现,再次令众人看傻了眼。

  “杨阳——”

  凄厉的呐喊驱散了微妙的喜剧气氛,中城城主面无人‘色’地拨开人群,跌跌冲冲地跑到碎石前面,颤抖了片刻,拼命抡拳拍打,“杨阳,回答我!回答我!”血液横飞,伴随着一声声越来越绝望的哀求。

  “殿下!”吉西安第一个反应过来,抢上前用吃‘奶’的力气拖开他,“你疯了!?”

  “不要!放开我!”

  “你们快把石头搬开!”另一个反应快的罗兰帮忙吉西安钳住显然已经失去理智的某人,略带慌‘乱’地指挥还呈痴呆状态的‘侍’从。众人机械式地照做,很快清空了最上面的碎石。

  一只苍白的柔荑从缝隙里探出,然后是披头散发的人体,身上闪烁着淡淡的青光。以为尸变的人们吓得惊叫,有见识的却看出她施加了魔法防御。

  “史列兰……”杨阳一眼就认出那个满手是血,脸‘色’死白的男子是谁,心疼地想要站起来安慰他。

  黑发青年晃了晃,虚软地跪坐下来,肩膀抖动了几下,呜哇一声哭起来。

  宴厅里再次充斥着死一般的寂静。

  “别哭,别哭。”杨阳手忙脚‘乱’地爬过去,像母亲疼惜孩子一样抹去他脸上的血和泪,柔声呵哄,“我没事,都是肖恩不好,吓坏你了。来,吸口气,乖,不怕。”

  “我…我好怕。”史列兰‘抽’‘抽’噎噎地控诉,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掉,“好怕好怕,你突然就……我好怕你会像米尔希一样不在,呜呜……”

  虽然不知道米尔希是什么人,杨阳还是听出言下之意,心更是碎成一地,恨不得把冒失的寄宿者千刀万剐,将他紧紧搂进怀里:“不要哭了,我保证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史列兰哽咽着点头,也抱住她。

  “殿…殿下?”吉西安再迟钝也发现不对了。拉克西丝更是豁然站起,厉声喝道:“你是谁?”

  史列兰一震,抬起头,哭得梨‘花’带雨的清秀容颜衬着惊惶无助的双眼,益发惹人怜爱,连拉克西丝也气势一馁。杨阳护住他,一字一字道:“他也是你的侄子,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的……侄子?”拉克西丝匪夷所思地重复,半晌,恍然大悟,用惊天动地的音量吼道,“诺因,还不滚出来!管好你的剑!!”

  剑?杨阳愕然,只见怀里的人‘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接着被熟悉的霸气取代。

  “……这个‘混’蛋。”用手背擦干泪痕,诺因握着剑柄起身,刻意不看她,尴尬地道,“你跟我来。”

  风‘波’的源头离去后,宴厅里呈现出灾难过后的气氛。陆陆续续有人动弹,但都是一副受惊过度,大脑当机的模样。

  原来魔封的‘性’格是这样的啊。最镇定的罗兰在担起国师的责任恢复现场的秩序时,还有空感叹一番。吉西安才和拉克西丝商量了几句,就被一群老臣包围。而且无一例外是“杨阳”的粗暴行径,要求取消她候补王妃资格的‘激’烈声明,令两人头痛不已。

  该死!那笨蛋干嘛那么起劲!我有安排宪兵和魔法师,要他强出头?听得火大,拉克西丝不禁骂起人来。

  宴厅对面的沙龙里,诺因关上‘门’,直截了当地道:“你就是杨阳?你说认识的人,是史列兰?”难怪他想不起来,那段记忆根本就不是他的!

  杨阳不答,只是盯着他染血的手背:“你的伤,治一下比较好。”唉,史列兰太冲动了。

  “没事。”诺因甩甩手,‘露’出一个讽笑,“你既然救了我的身体,会不知道吗?我的伤能瞬间痊愈。”杨阳张大嘴,半天合不拢来:怎么会!这不是魔族的能力吗!

  诺因突然皱起眉头,咬牙道:“吵死了。”

  “咦?”

  “这小子,哭得吵死了。”诺因解下佩剑,正要递给她,脸一板,近乎凶狠地道,“不许瞧不起他!”

  “我才不会!”比他更大声地吼回去,杨阳一把抢过魔封剑,心疼地拍抚,“史列兰、史列兰……”原来如此,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透过剑鞘,细微的呜咽直接流入脑中,接着是明显经过压抑的‘抽’气声。对她的呼唤,久久不作回应。

  “怎么没声音?”杨阳焦急地问,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诺因眯起眼,立刻猜出半身的心思:“笨蛋!还想装到什么时候?穿邦了就穿邦了,有什么好怕的!”杨阳清晰地感到剑震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只字片语传出,只有让人酸楚的啜泣。

  “诺因。”

  “我知道我知道。”黑发青年叹了口气,按住‘门’把,“他就拜托你了。”杨阳拦住他,直视他的双眼:“手,还是洗一洗吧。”

  卡萨兰城主只是看了她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杨阳独自站在静下来的沙龙里,耐心地等候,双手始终牢牢抓着剑柄,传递出温柔的抚慰。半晌,终于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杨阳。》

  “!”黑发少‘女’心弦战栗。这个声音……她第一次发现有人能把高贵清冽的气质完全体现在音质上,如同冬日泼打在冰上的水滴,清亮又透明;又像是月光的结晶碎裂的声响,冰澈而空灵。带着令人心悸的魔力,仿佛能让积雪消融,岩石哭泣,荒原绽放出楚楚动人的小‘花’。

  一抹梦幻般的笑意缓缓浮现。

  “史列兰,你的声音,真好听。”比诺因好听多了。

  魔封‘抽’噎了一下,悲伤稍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生气?》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我骗了你。》

  “傻瓜。”杨阳叹笑,将他抱在怀里,剑柄贴着脸颊,“你有说过自己是人吗?你还问我如果知道你不是人,我还会不会对你这么好。当时我怎么回答的?唉,我才应该说对不起,我居然把诺因的皮相套在你身上,你一定很伤心吧?”

  《嗯。》史列兰沮丧地道,《我好怕你会讨厌我,我是魔剑,他们都说我是魔王的剑。》

  “笨蛋!什么魔王的剑!就算你真是魔王的剑,魔王也不会是坏人!”单看维烈就知道魔王绝对邪恶不到哪里去。

  《真的吗?》史列兰展颜。杨阳笑着拍拍他:“没错,所以以后别再自卑了。不管你是人也好,剑也好,我都不在意,只要你是你。”史列兰再次哭起来,只是这次是喜极而泣。

  抱着破涕为笑的魔封剑走出房间,杨阳不意外地看到诺因两手环‘胸’倚着墙,一脸等得不耐烦的表情:“好了?”

  “好了。”话音刚落,杨阳感觉到一股惧意,安抚道,“不怕不怕,诺因不会凶你。”从对方先前的反应,就可以看出他非常重视史列兰,也是把他当人看待。

  “哼!”诺因粗暴地抢过佩剑,大吼大叫,“我不凶你?想的美!等着脱层皮吧!你当我是她,会宠你宠上天?!”杨阳没有劝阻,反而轻笑起来。青年这个样子就像教训顽劣孩子的父亲一样,张牙舞爪下却没有任何实质的怒气,只有满满的关爱。

  把半身系回腰间,诺因迈开大步,准备找个地方好好训斥他一顿,杨阳喊住他:“等等,诺因。”

  拔下真王的荣耀,她微笑递出:“这个还你吧,已经没用了。”

  诺因全身一震,转过头,眼中‘射’出复杂难明的光芒。杨阳不禁缩了缩,心里涌起莫名的慌‘乱’。

  “送你,这次是我送你的。”抛下一句,年轻的城主一阵风似地离去。目送他的背影,黑发少‘女’不知所措地呆站了良久。

  趁王宫‘乱’成一团的时候,冒险家一行躲进客房,从友人那儿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此诺因非彼诺因。”昭霆感叹。耶拉姆老实地承认错误:“我们误会他了,事后会跟他道歉。”莎莉耶双手合十,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个史列兰,真的那么可爱吗?”

  “只有更可爱没有不可爱。”喝了口自泡的玫瑰红茶,杨阳笑道,“他就像个单纯的孩子,一定会和你投契的——对了,希莉丝,你们这些诺因的亲朋好友,都从来没注意到他吗?”言下有些不悦。

  红发少‘女’尴尬一笑:“我们是知道他是自我意识剑啦,一开始也想跟它说说话,但诺因谁也不让碰。”

  这…这家伙。杨阳暗暗生气:就算他重视史列兰,也不该把他当囚犯啊!

  “不过我们也有不对,大家只是贪新鲜才想碰它,不是真心想和它做朋友,毕竟它是魔王的剑。”

  “这是谣言!”

  “不是谣言,历史书上写着……”希莉丝的争辩被打断:“记录未必是真实的!维烈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众人默然。杨阳自觉口气太重,缓和颜‘色’:“总之,我希望大家都能接纳他,至少不要用有‘色’眼光看他,因为他真的是个好孩子。”昭霆和莎莉耶首先响应;半晌,希莉丝和耶拉姆也点了点头。

  “对了,朱特跑哪儿去了?”杨阳这才发现少了一个同伴,左顾右盼。

  “他啊,早就回去向他的主子复命了,大概以后都不会和我们一块儿旅行了。”希莉丝耸耸肩,用吸管啜饮柳橙汁,“倒是肖恩,阳你没骂得他太狠吧?毕竟他也是好心。”杨阳若无其事地道:“我罚他一个月不许用我的身体吃饭。”

  好……好狠。众人咋舌,对棕发青年致以由衷的同情。

  “我们何时走?”耶拉姆问了个现实的问题,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村子了。杨阳迟疑片刻,道:“还没决定。‘私’心里,我是想多陪史列兰一段时间,而且诺因的事也没解决,不如你们先回去吧。”

  “要走一起走。”昭霆一口否决,拍拍师兄的肩膀,“别急,村子又不会跑掉。”耶拉姆微微一笑,算是默允。希莉丝暗自盘算:看来我也要做好动身的准备了。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肖恩身上的魂凭术破除。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听到敲‘门’声,离得近的昭霆跑去开‘门’,看清来人,尖叫道:“冰宿!邱玲!”

  “稀客稀客。”杨阳欣喜地起身,拉出两张椅子,“快请进——昭霆,把‘门’关紧。”

  东城满愿师谨慎地布下隔音结界;北城满愿师蹦蹦跳跳地走进房间,绽开坦率无伪的热情笑靥:“我们是第一次面对面谈话吧,我叫邱玲,她是冰宿,你们呢?”

  “杨阳。”黑发少‘女’颔首为礼;棕发少‘女’‘精’神地挥手:“昭霆,严昭霆!”

  “久仰。”茶发少‘女’在靠背椅上坐下,接过茶杯啜饮,坐姿优雅,举止高贵。杨阳看得叹服,心想应该是专‘门’训练的结果,也由衷庆幸自己不用受这种苦。

  “唉,可惜轩风不在,不然我们五个就是正式重聚了。”邱玲坐到友人身旁,惋惜地道。昭霆大方地递给她一盘点心,奇道:“她在西城啊,你们不知道?”

  “在西城!?”

  冰宿眼底闪过一道了然的光弧,神情有着微微的释然。邱玲关怀地询问友人的近况,末了拍拍‘胸’:“太好了,她平安无事,我和冰宿都很担心她——对了,当初掳走你们的是谁?你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杨阳制止想要回答的昭霆,笑容坚定:“抱歉,他是一个对我们非常重要的人,恕我们不能透‘露’有关他的任何事。”

  “哦。”邱玲很不开心,却没想到:就算同样来自地球,她也还是个陌生人,人家凭什么信任她?

  莎莉耶一直瞧着冰宿,着‘迷’她清冷高雅的气质,这时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都不说话?”冰宿合上眼,放下茶杯,不带感情地道:“我在等她叙完旧,然后可以说正经事。”

  “呃——”众人汗颜:好…好冷静的人。

  杨阳察言观‘色’,挖掘出一丝被隐藏得极深的好意,亲切地道:“是什么正经事呢?”冰宿睁开墨绿‘色’的双瞳,直直注视她,一字一字道:“你们赶快走吧。”

  “咦?”杨阳没反应过来。希莉丝脸‘色’微变:“出了什么事?”

  “不是出什么事的问题,是会出什么事的问题。你们真的以为没人会看出你们是满愿师?只要一个参与召唤仪式的法师,就能感觉出来。如果不想牵扯进政治斗争,就赶快走吧。躲得远远的,像以前一样。”一口气说完,冰宿在心里叹气: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帮她们。今后,她恐怕会和四个同学站在对立立场,甚至兵戎相见。

  杨阳和昭霆手足冰凉,委决不下。耶拉姆正要开口劝说,又响起重重的敲‘门’声,只是这次不等有人开‘门’,来人就大刺刺地闯进来:“阳!”

  “诺因!”杨阳惊呼,更加慌‘乱’。中城城主诧异地看向冰宿和邱玲,想起什么似地道:“兰小姐,刚才我在走廊碰到国师,他在找你,好像很急的样子。”

  “我马上去。”冰宿毫不犹豫地起身,走到玄关时,回头望了一眼,这一眼包含了许多意味,“告辞。”邱玲踌躇了会儿,还是选择跟在她后面。

  “满愿师怎么会跑到你们的房间来?”诺因显然刚从校场回来,满头大汗,一身军服脏兮兮的,抄起杨阳面前的茶就喝,一点也不避嫌。

  “大概是年龄相近,比较谈得来吧。”杨阳随口糊‘弄’过去,同时升起愧疚之情,为欺骗眼前的人,“那个,诺因……”黑发青年奇怪地看着她:“什么事?吞吞吐吐的。”

  接到师兄警告的眼‘色’,杨阳叹了口气:“没事,史列兰怎么样?”诺因笑了:“被我刷一顿还有不好的?对了对了,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明晚重新举办宴会。”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杨阳愣了三秒才回过神:“这么挥霍,国库不透支吗?”

  “这是罗兰要伤脑筋的问题。”

  “你们欺负他。”

  诺因嘿嘿一笑,并不否认,随即沉下脸,凝重地道:“总之,老妖婆是铁了心要你做我的未婚妻了,我们快快避难,上莉莉安娜那儿。”杨阳摇头叹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诺因。她的耐心总会告磐的,到时就会采取非常手段,你就不能和她好好谈谈吗?”

  “那‘女’人会听我说话才有鬼!”诺因啐了一声,牵起她的手,一脸和避难不符的阳光灿烂,“走吧。”

  无视众多大臣的劝阻,罗兰硬是把上一场宴会留下来的物资全部重新包装后拿出去——除了残羹剩饭。而不是另选场地,另外布置。一边忙得昏天黑地,一边忍不住诅咒:我靠!还什么普天同庆,再举办一场崭新盛大的晚宴,不废物利用,你们等着吃西北风吧!‘操’※◎+¥$……

  幸好,无论多么郁闷,他还有个情人可以捏捏小手,抱着吃吃豆腐,让心情平衡。

  而诺因这两天也是过得乐不思蜀,左有温婉可人的妹妹,右有温柔大度的朋友,还有只小狼龙可以逗‘弄’,有把剑可以聊天,差点就忘了订婚这回事,直到莉莉安娜拿出裙子。

  杨阳上次穿的那件虽然洗好了,但基于轰动效应不能再穿,这次莉莉安娜为她修改的是一件桔红‘色’的洋装。褶皱很多,整体感觉却非常清新可爱。还准备了一套珍贵的钻石首饰,一一戴上,轮到耳针时,诺因劈手夺过:“这个不用!她戴我送她的就好!”

  “可是一个不对称耶。”

  “我不也一个。”

  “……”莉莉安娜拿这个不讲理的哥哥没办法。倒是杨阳笑着赞同:她觉得耳针尖尖的怪可怕,还是红宝石耳坠亲切。

  好不容易搞定,银发王‘女’站在神殿‘门’口目送他们远去。杨阳不舍地回头:“莉莉安娜不去吗?”

  “她是神职人员,不能参加任何世俗的活动。”

  “是吗。”杨阳轻叹,再次转过头。沐浴在星光下,莉莉安娜一身白衣的身影仿佛溶入背后纯白的建筑,却有一种莫名的凄冷,浓浓地扩散开来,“神殿的生活一定很寂寞吧。”

  “所以我才把雷奇扔在那儿啊。”诺因为自己两全其美的主意洋洋得意。杨阳无奈地一指点在他额心:“你呀。”这些天的相处已经让她彻底体验到这个男人有多。

  “干什么点我?”诺因撇嘴,并没有生气,反而有点遗憾刘海留得太密,感觉不到她肌肤的触感。

  “点你是个差劲的哥哥。”

  “我才不差劲!我最爱莉莉安娜了!”诺因‘激’动地反驳,“我什么都可以为她做!什么都可以给她!”杨阳看着她,‘欲’言又止。这毕竟是对方的家务事,她身为外人不好‘插’口。

  看出她的心思,诺因皱起眉头:“有什么话就直说,难道你现在还不把我当朋友?”杨阳情不自禁地笑了,握紧他的手:“慢慢来吧,我也有事情瞒着你。”她暂时不想挑战这个男人的忍耐底线,上次的教训够深刻了。尽管他的脾气是属于发过即忘,但难保发作时,她不会被拆碎。

  “你有事情瞒着我?”果然,某人的语气开始不善。

  “喂喂,假设你十岁还在‘尿’‘床’,你会把这件事告诉我吗?”

  “……”诺因无言以对,半晌,用急切的口‘吻’道,“但是,主要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你,真的!”杨阳笑容的幅度变大:“谢谢你的信任,诺因,我也会以同样的信任回报你。不过有些事,牵涉到的不止是我个人的利害关系,像这种事,很抱歉我就必须瞒着你了。”诺因斜睨她:“拜托你,不要用像对小孩子说话的口气对我说教,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明白。”

  “啊,你明白啊。”杨阳佯装惊讶。听出调侃的意思,诺因一把勾住她的脖子,‘揉’‘乱’莉莉安娜‘精’心梳好的发式:“你这家伙!”

  “哈哈哈,住手啦。”杨阳连忙制止他的暴行,用手肘搡他,浑然不觉他们亲密的行为引来多少注目,“话说回来,你这么轻易就相信一个人,很危险的。”诺因放开她,溢出薄冷的笑:“我才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到现在为止我信任的人连五个手指也不到。”杨阳笑道:“那我真是荣幸。”

  “哼哼,你知道就好。”诺因提起臂弯,杨阳意会地绕过去,两人再度恢复成一对无懈可击的男‘女’伴侣,走上王宫前面的台阶,穿过一条长廊来到晚宴的大厅。

  现场的布置非常巧妙,完全看不出和前夜是一个地点。三盏吊灯上点燃了更多的蜡烛,窗外也扎起草灯,经过两面大镜子的反‘射’,将室内照得无比辉煌。天‘花’板罩着一张透明的网兜,上面放满了鲜‘花’,不时落下一阵‘花’瓣雨,营造出如梦似幻的气氛。

  “罗兰城主似乎‘花’了很大的心思。”杨阳掩嘴感叹。诺因啧舌:“累死他最好!”

  “很遗憾,我还没有累死。”

  ‘阴’恻恻的声音在左近响起,吓了两人一大跳。诺因叫道:“你是鬼啊!?走路都不出声的!”恢复黑衣扮相的东城城主冷笑:“这是本人的特技。倒是你,最好别再给我出‘乱’子!如果要办第三场,就请你自己掏腰包吧!”语毕,转身走人,脚步优雅却可以看出火气。

  《罗兰真的累坏了呢。》肖恩心疼徒孙。杨阳同情地点头:(嗯。)

  诺因朝政敌的背影做鬼脸,然后志得意满地挽着杨阳走向上座的姑姑。拉克西丝的脸‘色’也不好看,虽然还比不上她身后那些古板的老臣。

  “诺因,在宴会开始以前,我希望你郑重地回答我,你中意在场的哪一位小姐?”

  “和那些素未谋面的对象相比,我当然更青睐我身边的这位。”诺因圆滑地道,必要时,他也能说出社‘交’辞令。一个大臣忍不住‘插’口:“如果只是因为素未谋面,殿下可以‘抽’空和她们谈一下,相信会认识到她们的优点。而且,她们都是非常美丽的小姐,出身高贵,举止也端庄。”

  “阳不美吗?出身不高贵吗?举止不端庄吗?”

  “这个…从她前天的表现来看,这端庄一词……”大臣本来还想说她的出身也算不上多高贵,只不过是个暴发户的‘女’儿,被诺因充满杀气的瞪视吓得统统缩回去。拉克西丝也不悦地道:“林斯塔大人,你这话就有欠妥当了。杨阳在一位淑‘女’之外,还是个优秀的战士。你要求战士作战时也保持优雅?何况要不是她,不知会出现多少牺牲者。”这些老家伙,本来还指望他们丢几颗火星下去,结果除了说教一无是处,切!

  难得抛给姑姑一个感谢的眼‘色’,诺因拉着‘女’伴走下舞池。

  “你今天还会中途离开吗?”杨阳笑问。诺因白皙的脸蛋泛起红‘潮’,嗫嚅道:“不会了。”

  杨阳笑着将手递给他,舒缓的‘浪’漫曲适时响起,两人正要翩翩起舞,‘门’口的招待喊道:“克莱西掌殿到!”

  诺因朝那个无辜的招待投以杀人的目光,正派的打扰者反而忽略了。杨阳莫名地浮起不安,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

  走进宴厅的是个七八十岁的老者,一身缀满金银纹饰的华丽白袍,脸‘色’‘阴’沉,背后跟着两排圣职者,声势浩大。一进‘门’,他的视线就刀子般定在吉西安脸上,‘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不是术士长大人吗,怎么有空来这里?魔法又‘精’进了吗?”

  “哪里,我天资有限,远远比不上掌殿大人。”吉西安得体地回礼,暗暗苦笑:他成天忙得团团转,哪还有时间顾及本行?

  原来宫廷术士长和总神殿的掌殿是井水不犯河水,毫无关系,但是这届掌殿克莱西维恩本是宫廷术士长,是霸道的诺因硬把他踢下来,换成自己的心腹,然后拉克西丝又另外提拔他坐上掌殿的位子。克莱西当然不满,且不说神域不是他的本职,他干得好好的,凭什么解雇他?怪就怪在他发作的对象并非诺因,而是从头到尾没‘插’过嘴的吉西安。

  “呵,术士长大人太谦虚了,我可是很想和你比一场呢。”

  “不敢不敢,听掌殿大人的言下之意,您又修回十一段了?”

  是主持仪式的法师!杨阳大惊失‘色’,双手不由得发抖。察觉她的异状,诺因低下头,眼神透出询问和关怀。杨阳镇定下来,一手圈嘴,用‘唇’形道:“到旁边去,我告诉你。”

  不料,没等他们开路,掌殿的利眼就逮到了诺因,用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谀媚语气道:“哟,这不是诺因殿下吗。您订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诺因直觉杨阳的异常和他脱不了关系,加上本来就对此人没好感,冷淡地道:“掌殿大人事务繁忙,不便打扰。”

  “你太客气……”克莱西的声音像被风吹灭的火焰般消失,一霎不霎地盯着他身旁的人。杨阳情不自禁地倒退一步,缩到诺因后面。虽然她知道这样的行为聊胜于无,今天恐怕是穿邦定了。

  “这位小姐,可以上前一步吗?”

  杨阳不吭声,也不动弹。诺因一手挡住她,皱眉道:“克莱西,你太失礼了。”

  “抱歉!”第一次无视上司,克莱西发挥法师应有的决断和行动力,右手飞快地画了个符文,下一秒,杨阳的身体亮起璀璨的红光,这是血缘的印记呈现出的法术反应。

  “满愿师小姐!!!”

  克莱西欣喜若狂地喊出令多数人为之呆然的话语,“真的是你!太好了!我们找了你好久!”

  神智纷纷回笼后,宴厅里仿佛炸开了锅。昭霆等人干着急;东城方面的知情者一语不发;剩下有的和克莱西一样高兴;有的措手不及;更有的茫茫然,为事态的发展错愕不已,卡萨兰城主就是其中之一。

  “你是……满愿师?”

  “对不起,诺因。”杨阳抬起头,微微苦笑。被这句话惊醒,‘混’‘乱’的大脑恢复了冷静,诺因思索片刻,翘起‘唇’角:“你刚刚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件事?”杨阳默认,笑意更加苦涩。

  “没什么大不了的。”年轻的王储拍拍她,自信一笑,耳语,“很好摆平。”黑发少‘女’不解地望着他,遗漏了他过于亲昵的动作。

  “咳嗯。”克莱西注意到了,干咳一声作为提醒。他身后的圣职者跪了一地,正在叩谢神恩。

  “满愿师小姐既然已经回归卡萨兰,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还有,当初掳走您的犯人到底是谁?”

  这可以说是所有中城人最关心的问题,一年来念念不忘的心结,连诺因的神情也变得凝重。毕竟当初拉克西丝把这个任务委‘交’给他,而他一直没有完成。

  杨阳咬牙,紧张得手心满是冷汗。犯人是神官这件事,哪怕撕烂她的嘴她也不会说。然而眼下的情况,由不得她沉默。

  灵机一动,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道:“是我自己走的。”

  大厅里再度充斥着喧哗声,人人‘交’头接耳,惊疑不定。克莱西提高嗓‘门’:“这是为什么?”他不禁质疑对方的自觉意识,尤其刚才他还看到她和男人亲热的模样。

  “这是为了卡萨兰。”杨阳一边回忆那天神官对赛雷尔说的话,一边徐徐道,“当时召唤我的是亚拉里特陛下,而撺掇他,使他做出这种愚蠢决定的是前宰相谢尔达。神使只需要一个就够了,即使我是至高神的神使,而拉克西丝陛下是光神的神‘女’。因为向心力只需要一个。如果出现两个信仰,民众会‘迷’‘惑’不安,进而被有心人利用,导致内‘乱’。”

  众人的神‘色’都缓和下来,克莱西也恭谨地行了个最高的礼节:“满愿师小姐如此为民众着想,真是卡萨兰之福。不过,您为什么不通知我们一声呢?也好让我等心安。”杨阳紧急开动脑筋,硬着头皮道:“我的力量有限,事实上,失去满愿石,我们满愿师就和普通人没两样,所以实在是有心无力。”呜,果然编一个谎言就需要更多的谎弥补漏‘洞’,希望不会被拆穿。话说回来,这群人还真是‘迷’信啊,以为异世界来的就一定是神使,就一定要为民着想?这是什么逻辑嘛!幸好诺因没这么迂腐。

  想到这里,她朝身畔的人笑了笑。虽然不明所以,诺因还是回了个更加灿烂的笑容。

  见状,克莱西又咳了咳,做了个恭迎的手势:“我明白了,但您满愿师的尊贵身份是不会改变的,请让我等送您回神殿。而且,现在也没人会再利用您。”只有人会蛊‘惑’你。

  杨阳为难:“这……”要被当作神使囚禁,她可不要。诺因握紧她的手,懒懒地道:“克莱西大人,您是不是漏听了,阳现在和普通人没两样,您要将这样的她迎回神殿?”

  “殿下,我也说了,满愿师的身份是不会改变的!”

  “视没有力量的满愿师为神使?救世主?您这不是把她当吉祥物,真正大不敬的行为吗!真的敬神,就应该让她自己去找回力量!神使也有尊严,她需要的不是信徒无用的供奉,而是‘精’神上的鼓励和支持!”

  杨阳连连点头,打心底赞同。克莱西词穷,可可可是了半天也接不下去。诺因不耐烦地打断:“不用可是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这样未免太现实,也是对神不敬是不是?”

  “是是。”

  “你就不会换个角度考虑?其他满愿师住在哪里?神殿?都是住在宫里!但这妨碍信徒膜拜她们吗?不!光是阳回来这件事,就足以让举城欢腾了!当大家听到她睿智的见解,得知她被陛下当作上宾礼遇,询问治国之道,只会更高兴,感谢上苍派了这样一位有贤德的神使下来。最重要的——”顿了顿,诺因加重语气,“神殿现在有人了!就是我的妹妹,下一届圣巫‘女’!如果你要阳也住进去,和她争夺唯一信仰的地位,岂不是辜负了阳之前的苦心?”

  这回,克莱西彻底无言以对。

  一片寂静中,响起一个胆战心惊的声音:“那个…殿下,既然杨小姐是满愿师,她西城宰相千金的身份又是怎么回事?”

  杨阳瞳仁收缩,出了一身冷汗,心道:完了完了,果然牛皮吹太多,爆了。拉克西丝无声地叹气:她就是在烦恼这个问题,终于有人提出来了。诺因还是一派镇定自若:“很简单,维烈宰相也是来自异世界。”

  哗然。人人面面相觑,震惊这个匪夷所思的答案。杨阳也呆若木‘鸡’:这…这谎未免撒得太离谱了。

  “证据是,兰小姐和邱玲小姐都认识他。”诺因指向冰宿,他可没忘记当日两人的异常。

  伊维尔伦满愿师神‘色’不定,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但是光看她的反应,绝大部分人就信了。

  “那是谁召唤了维烈宰相?”克莱西质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是他自己来的。”诺因一甩头,轻松打发他,抬起右手,充满号召力的举动吸引了全场的注目,‘混’合他本身的魅力形成令人目不转睛的效果,“诸位,我们‘浪’费太多时间了!迎回满愿师是喜事,但她的快乐同样是不可打扰的!就让我们竭诚欢迎她,用这个宴会表达我们的喜悦和诚意!”

  欢声雷动。消除了疑‘惑’的众人争着上前敬酒,特别是卡萨兰的臣子和圣职者,个个潸然泪下,喜不自禁。诺因本来担心杨阳会招架不住,见她酒量奇大,松了口长气,反而是他被灌得有些醉意。

  “跳吗?”等大家的情绪沉淀得差不多,他附耳问道。杨阳微微一笑:“当心跳错步子!”酒气扑鼻。

  “我才不会!”

  “那你可得跟好了。”

  主动牵起他的手,杨阳走向舞池,脸上洋溢着诚挚的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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