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胶片照_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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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胶片照

  程老爷子开春后身体检查出了点问题,一直保守治疗,拖到夏天,没熬过暑热,这才安排去医院做小手术。

  怕家里那些人一惊一乍,没病也被关照出病来,人刚一入院就放了话,该忙什么忙什么,不必个个都到跟前来尽孝。

  办了手续,还在做术前检查,连手术日子都没定下来,病房里鲜花水果营养品,已经堆满了桌柜,嘘寒问暖一个没少。

  只有他那宝贝孙子肯听他的话,说别来打扰,真连个人影都没有。

  “小濯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公司也去,到点就走,这阵子跟他爸也还好,就是……”老保姆想起一件事来,“就是上周末回来,一通翻箱倒柜,他出国那几年寄到家里的东西,都给他原封不动存着呢,一个也没少,来来回回翻了好几天,也不要人插手。”

  老爷子那天遛鸟也听到动静了。

  “要找什么?怪道他那天进进出出。”

  老保姆说:“好像是找一封信。”

  ·

  程濯被一个电话催到医院来。

  病房门口遇见出来的大伯一家,里头有个脸生的斯文男人,客客气气同他打招呼。

  程濯颔首,等人走到电梯那儿才反应过来,那是程舒妤的新男友。

  IT新贵,据说也是白手起家,之前端午已经在老宅露过一回脸,哪哪都有点贺孝峥的味道。

  不甘心和念旧混在一块,就是种毛病,替来替去,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站门口干什么?叫你看我一趟都费劲。”

  老爷子佯装发怒的声音隔着半开的门传过来。

  程濯推门进来,煞有其事道:“这不是空手过来,在想怎么解释不招骂。”

  “你还怕被骂?”老爷子坐靠在床头,没什么病容,嗤起人来精神抖擞,“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

  目光在这一屋子的礼品吃食上扫过,程濯拖来一张椅子,人坐到床旁边来。

  “响应政策,反对铺张浪费。”

  老爷子被他逗得一乐,手边抄起个什么砸过去,程濯稳准接住,是一串刻了佛经的小叶紫檀珠,牛毛纹密集,沉古润敛,自生暗香。

  这样精细,十有八九开过光。

  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不消多想,也能猜到是刚刚那位新贵送的礼物,叫老爷子把着玩,图个趁手高兴。

  “住着院呢,动静小些,你真当身子是铁打的?”

  程濯把珠子归了位。

  老爷子看着那珠子,想到送珠子的人,目光又移到程濯身上,看够了,忽的说:“你堂姐前前后后也带了两三个回来给我瞧了,你动静呢,小时候跟你奶奶寿塔寺的斋吃多了?你这都二十几了,就没个想法啊?”

  吸盖合上,“啪”的一声脆响,那不掩手笔的好物件就绝了光,泛人问津地搁置在床头。

  “你不是一早找人查过,明知故问有意思么?”床头柜子上摆着新鲜水果,程濯将折叠的水果刀掰开,抬抬下巴,“吃哪个?”

  都是心知肚明的,彼此不提罢了。

  老爷子也没想过干涉,他这一生的感情也算不上顺,替程靖远安排的一桩婚事也没有好结果,临老心气都淡了,子孙缘分他只想着顺其自然。

  “那个小姑娘,你爸不满意。”

  程濯径自挑了一只洗净绒毛的桃子,削皮,唇角微弯出几分讥讽意味,“现在不是了。”

  老爷子当风向有什么变化,只听低头专心手上动作的程濯说:“人家小姑娘也不满意我们家,主要,不满意我。”

  “胡说八道!”

  老人家犟起来就是小孩子脾气。

  “没胡说,你不是早前还说,谁嫁给我也是受罪么?人小姑娘不想受罪。”

  这话真是老爷子亲口损出来的,他自己都有记忆,噎语片刻,见给花换水的老保姆走进来,立马有凭有据地一指:“那,那不是说天底下姑娘都抢着要受这份罪么?”

  老保姆一听,笑笑地应声:“那是肯定的,咱们家少爷多好!”

  刀尖一停,明明已经用了十分的小心,薄薄桃皮还是不受控地削断。

  他盯着那半截掉在地上的桃皮,想起什么人总是低眉顺眼地削桃子,轻轻巧巧就接连不断地削出一米长来。

  “她可不是天底下这些姑娘。”

  她是天上的,是绿野里惊鸿一面的仙。

  老爷子说:“那你带来让我看看。”

  这话说得轻巧,别说是带来,就是他现在自己上赶着去,能不能见到都两说,前天晚上下暴雨,他开车去梧桐里已经很晚了,没想到小楼在雨幕里依然亮着灯。

  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敲门。

  老宅里的信,他都翻过了,找了好几遍,所有积信,哪怕知道是消费账单,他都拆开信封看了。

  没有。

  高三出国那会儿,因为赵姝流产的事,他跟程靖远关系闹得很僵,几乎不能调停,宅子里天天聚着人,劝啊哄啊,闹得没停过。

  或许寄过来被什么人弄丢了,或许真的时间太久,找不到了。

  他形单影只撑着伞,站在小楼外的暴雨里,没想到会忽然看见孟听枝出来找猫,他那时心存侥幸,死灰复燃般的想,或许是老天都在帮他。

  没想到,半途冒出来一个叫他话都接不上的刘晟漆。

  翻天覆地的何止是外貌气质,她连里子也截然不同了,就像那晚忽然被挂断的电话,干脆利落。

  不是陌生,而切实体会到,这个小姑娘真的离他很远很远了。

  他们之间隔着一整个太平洋的时候,距离感都不曾这样明显,现在人都在苏城这片土地上,却觉得亲近半点,都难如登天。

  桃子皮越削越磕巴,他真的连不上了,拼命地提醒自己专心些,轻柔些,还是断。

  最后那些焦躁累计得叫人心乱,他手下一偏。

  刀锋划到了手指。

  血一下冒出来。

  桃子从他手心掉落,骨碌碌滚出去好远。

  老保姆大叫着不得了:“哎呀!这好生生的怎么割到手了,我的小少爷唉,你哪儿做过这些,喊我来就是了,这手,快去楼下找护士包扎一下。”

  老爷子吩咐:“你去把护士喊来吧,别叫他挪动了。”

  老保姆心疼地给程濯递了纸,叫他把划出血口子的大拇指按住了,转身出去通知护士过来一趟。

  老爷子面冷心热,从程濯没桌子高时就是这样,嘴上软话绝不说半句,指指他手上的伤口,“你也就这点出息!多少年白教养你了,跟你爸不都是不服么,怎么提个小姑娘,就这副样子?你像不像话?”

  程濯没接话,垂头丧气地按着手指。

  伤口划得深,那几张叠在一起的雪白纸巾很快就被染红了

  指尖有种发麻发刺的顿痛。

  那顿感,叫人有一种痛苦转移的松快。

  他听完骂,抬起头,倏然露出一个惯常不经心的浅淡笑弧。

  “有机会你见着就知道了,特别特别好的一个小姑娘,削桃子能削一米长,”他展示了一下上手这被称作不像话的伤口,“比我厉害多了。”

  手放下,他又补充:“哦,她还会做饭。”

  老爷子眼睛忽的微亮,这年头大小姐们个顶个的娇气,十指不沾阳春水,能照顾人的贤惠姑娘也少见。

  “会做饭呐,手艺怎么样?”

  程濯想了想。

  “以前还…挺难吃的。”

  等半天,等到这么一句,老爷子噗嗤一声又笑起来,要不怎么说这一大家子人,就他这宝贝孙子能逗他乐。

  笑声慢慢停住。

  病房安静,爷孙俩不声不响地对视着,一句多余的话都不必说。

  老爷子也知道,他这孙子这些年孤僻惯了,叫他跟谁掏心掏肺,他都做不到,已经到极限了,不然他提都不会提。

  第二天护士来病房给程濯换纱布,告诉他伤口恢复得很好,明后天看情况就能换成普通创可贴了,之后又叮嘱了一遍忌口和少碰水。

  程濯没听清。

  病房里两个喇叭,的确有点吵。

  小护士眼睛不受控地往病床边看,匆忙回过神,重复一遍,程濯点头。

  在私人医院上班经常能看到名人,但工作以来第一次遇见明星,还是超红的那种。

  小护士实在没忍住,对正要走的程濯问道:“那个,是乔落吗?”

  程濯扫一眼那两个喇叭里戴着鸭舌帽的那个,回头看护士:“歌迷?”

  小护士疯狂点头,激动都快压不住了,“是的!”

  但她又不敢上前问,这在工作范畴内属于打扰病人或病人亲友,她所在的这家医院明令禁止,要是接到投诉,那就完蛋了。

  乔落正趴在床边跟老爷子连说带比划,整张脸的表情都攒着劲。

  “真的!那个姑娘在苏大美院是学画画的,手特别巧,之前还给我画过一个包呢,下次带给你看啊程爷爷。”

  徐格捡漏补充,顺带应和所有乔落说的话:“对对对,画画的,之前阿姨的展览是美院那边的艺术公社负责,她也在里面。”

  程老爷子手里逮一张照片,跟看现场相声似的专心致志。

  程濯微叹,打岔道:“乔落。”

  乔落话兴正浓,不满嘟囔:“干什么啊?”

  程濯懒散地勾了一下手指,又朝旁边的小护士抬了抬下巴:“你过来一下,你粉丝。”

  乔落“哦”一声,下一秒,冲一直忐忑等待的小护士露出一个营业微笑,“嗯……是要拍照吗?”

  两个人在窗边阳光里比耶比心。

  乔落说可以晚一点发朋友圈,但不能发微博,万一有别的粉丝扒图追到医院来,会影响其他病人和医院的公共秩序。

  小护士开心又听话,一直在点头。

  徐格移回目光,像看什么稀有品种似的打量程濯,点着头,深深感叹道:“难得啊,这种小事你现在都肯管?是谁把你那颗刀枪不入的石头心捂化了?”

  程濯懒得理他。

  不过是懂了爱而不得的滋味,能成全旁人就顺手成全一把。

  徐格转头就去告状:“程爷爷你看看,他多闷,小姑娘嘛,都爱听花言巧语啊,你看他连话都没一句,多可怕啊。”

  程濯眼风似刀,往徐格身上一刮。

  徐格演上瘾似的,往老爷子身边靠,一脸的柔弱相:“不会吧不会吧,他平时不会就用这种眼神看小姑娘吧?程爷爷你看看,多吓人啊。”

  程濯:“……”

  自从乔落和徐格来了,程濯觉得自己已经把这辈子所有的忍耐力都搭在这间病房了。

  那两个喇叭说相声,老爷子听得认真,有的事夸张到程濯硬着头皮都听不下去,他刚一想开口,老爷子立马不客气地瞪他。

  “你别插嘴!让小格和落落说。”

  徐格和乔落:“好嘞爷爷!”

  程濯:“……”

  老爷子越听越懂了,连连点头:“哦,他就这么跟那个小姑娘分手了是吧?他也不先回来跟我说说!”

  徐格和乔落:“就是啊,他也不回来给爷爷你说说。”

  程濯:“……”

  那姑娘越听越乖巧可人,老爷子真有点替孙子遗憾了。

  “我哪知道他那么上心,心想着谁家孙子没结婚定下来前,不都在外头自己瞎谈几个,本来就是没谱的事儿,刚好他爸知道了不满意,我想着分了就分了,干净利索出国也好,省的像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在外头搞得那些女明星小模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徐格啧了啧说:“爷爷那你可想错了,那小姑娘就跟程奶奶似的,就瞧着柔,出名的犟脾气,前脚跟濯哥哥一分手,后脚立马消失得干干净净,哪有什么一哭二闹的。”

  老爷子琢磨着,皱眉摇了摇头说:“那这脾气可不好哄,他奶奶那会儿要不是程濯出生,怕是到死也不肯再回苏城。”

  徐格和乔落:“那可不是爷爷,太不好哄了!”

  程濯:“……”

  本以为自己的忍耐力已经低到迫近地面,没想到那两个人硬能在地上挖出一口深坑,叫程濯忍出另一番乾坤来。

  他屏息,稍作舒缓,从阳台附近走到病床边,直接伸手道:“行了,可以了,你们说吧,把照片还给我,我先回去了。”

  老爷子把手里的照片往身前一护,唯恐他要硬抢似的,又见他半点笑都无的冷淡脸色,瞧着就没喜气,忍不住说道:“你就图这照片?你光有这照片有用?你这个性子啊,我都替你急。”

  那是一张胶片照。

  苏大去年毕业典礼那天,孟听枝的室友周游用一台富士mini拍出来的,小寸照,跟身份证一般的大小,一直放在程濯的钱包里。

  在徐格和乔落来病房看望老爷子的一小时内,两人从他身上搜去,狗腿子地呈到老爷子面前。

  “程爷爷你看看,就是这个小姑娘,是不是白净又温柔。”

  照片没要回来。

  程濯还被老爷子下命令,老实坐在一边,陪他一起听相声。

  ……

  乔落说:“那姑娘现在是真不好追了。”

  徐格说:“是是是!不好追,这把回头草濯哥哥够呛。”

  乔落说:“她家里好像在哪个路有半条街的铺子,本地人,又是独生女,爷爷你也知道的,这种条件的在苏城,家里肯定是想找一个入赘的,连我妈都这么说,宝贝女儿嘛舍不得啊。”

  徐格说:“是是是!她妈的确这么说,程爷爷,我上头还有大哥呢,我爸妈孙子早都抱上,我没所谓的,我先赘了!”

  老爷子又看看相片儿,挺登对的,遗憾又纠结地道:“那不行!那怎么能行,不兴入赘的。”

  乔落提醒道:“程爷爷,现在是赘不上好吗?”

  徐格应和道:“是是是!那姑娘现在都不理濯哥哥了,没戏了估计是。”

  那天,徐格宿醉后头疼欲裂地在酒店醒过来,他坐在床上紧紧皱着眉,看着酒店房间,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咔”一声门响,就听见外头乔落的声音,客房服务来送早餐。

  他走出来,搞不清状况地问:“你怎么在这啊?濯哥哥呢?”

  “走啦。”

  “走哪?”

  乔落一脸难言,坐早餐前没食欲地搅和一碗奶冻桃胶,“他吧,昨晚干了一件特别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意想不到?

  脑仁还突突发疼,徐格断片似的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什么,不就是喝酒了?最后程濯也喝多了好像……

  天雷地火间,他记起程濯放出的一句话。

  ——今晚就去把纪枕星暗杀。

  徐格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眼珠睩睩一转,接着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害怕,试探地问一句:“濯哥哥……把纪枕星怎么了?”

  乔落一口桃胶呛到喉管里,连咳好几声才缓住气,瞪大眼,先是难以置信,最后就跟猫被踩尾巴似的火大起来,瓷勺“啪”一声撂回碗里,一副要算账的架势。

  “你怎么回事?我说分手那就是分手,你动不动就提纪枕星有意思么?还能不能处了?不能处趁早散吧!”

  意识到自己可能猜错了方向,徐格瞬间头大如斗,狠揉一把头发,上前伏低做小地哄着。

  他那张嘴,比阴阳怪气能生生气死两个沈思源,什么场合接不来话,唯独恋爱后在乔落面前,她一变脸色,他就结结巴巴。

  “能啊……能啊,这,这不是,处着呢吗?你二姨上回带我去开那中药,我都喝两个疗程了,我说什么了我,我这,我这不全程配合么?”

  乔落也不是真要跟他吵。

  徐格那副“老子都已经任你欺负了你还要怎么糟践我”的委屈架势一出来,乔落就气消了。

  可能也是她太敏感。

  乔落就坡下驴,语气也跟着好起来,招招手说:“行了行了,你现在头疼不疼?我给你点了清淡的粥,过来喝吧,待会儿我让我助理送点药过来。”

  粥喝到一半,徐格暗中观察乔落也没真生气,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一松,紧绷的神经刚得到一丝舒缓,他又想到程濯昨晚做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再问及。

  乔落叹气,“他用我的手机给枝枝打了一个电话。”

  徐格难以置信:“哪个枝枝啊?”

  “孟听枝啊,除了她还有哪个枝枝啊?”

  脑子跟着话转,问题说来就来。

  乔落忽的眼神狐疑起来:“唉,你是不是想起来你那第几个女朋友也叫什么芝芝了?徐格,刚刚心虚了是不是?”

  徐格大喊无辜,一副欲跳黄河以证清白的样子,指天誓日地保证:“真没有!我不可能想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我……我真的有一个叫芝芝的前女友吗?”

  徐格怀疑这是虚晃一招的试探。

  然后,实实在在被一片西柚皮砸到脸上。

  “艹,你真打啊?”

  乔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纳闷地一字一顿道:“孙羽芝啊,是叫这个名字吧,我都记得,我在国外跟纪枕星闹分手那次,我打电话给你,让你帮我订机票,她那天在世腾国际中心拍广告吧,你晚上去接她下班。”

  徐格大惊:“你记这么清楚?”

  “对啊,那天你没票订成,人也没接到,出车祸了嘛,胳膊脱臼,等我回国,你石膏还没拆呢。”

  徐格全想起来,果然喝酒误事,他到现在都没彻底清醒。

  话题不能再朝前女友的方向深入,徐格及时调转话锋。

  “濯哥哥真给孟听枝打电话了?”

  “真的,通话记录还在我手机里呢。”

  徐格纳闷,程濯回国后就没跟人提及过孟听枝,一身六根清净的孑然,沈思源起初还说这把回头草程濯估计不会吃了。

  “但……”乔落撇撇嘴,挺同情的说:“孟听枝挂他电话了。”

  哦,不是不会吃,是不一定能吃上了。

  徐格早能猜到那姑娘脾气倔,但能挂程濯电话,也是出人意料。

  他自己从不吃回头草,但一直都以为男女之间谈恋爱,实际上很容易分分合合,重蹈覆辙,乔落和纪枕星就是例子。

  也没想程濯真会那么喜欢。

  不能就这么看着发小爱情碰壁,他跟乔落一合计,就跑来医院吹风了,说的老爷子最后怎么着也想见那小姑娘一面。

  程濯不肯打这个电话。

  她没理由过来,他也不肯诓孟听枝过来,她来了知道事实,是他爷爷想见她一面,以她的性子不可能当场走人,肯定温温柔柔的。

  不想骗人,也不想叫她那么被动。

  收回照片,重新塞回钱包里,程濯铁了心不打这个电话。

  可拦不住徐格答应了老爷子之后,尽职尽责帮他暗中牵线。

  除了乔落,徐格骗起别的女人来,脸不红心不跳,假话一套又一套。

  “就这两天吧,他那个伤,我不细说你应该也能猜到,你再不去看看,估计你之后去医院,也就见不到了。”

  孟听枝一愣。

  “怎么突然就住院了?是……那天晚上淋雨的原因吗?”

  徐格心想,只听说你俩打电话了,什么时候淋雨这种新剧情也安排上了?程公子这个人真的是的,做事能不能知会兄弟一声?

  这也太考验他徐格的临场反应力了。

  “我估计是……十有八九吧,你也知道他那个人,什么事都放自个心里,淋雨这个事吧,也不能单方面就怪你,虽然可能是你造成的吧,但也不能就说全是你的责任,你要是有点过意不去的话,就这两天来看看吧,别的我也不想多说了,毕竟我也就是一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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