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灯海分诀
李潮歌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刚刚睁开眼，他便看到琉璃，王驰和沈拙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王驰和沈拙发现李潮歌醒过来都是高兴地手舞足蹈，琉璃更是直接跳上床头，用力去蹭李潮歌的脸。
王驰怕琉璃弄伤了李潮歌，连忙把琉璃拎开，焦急地对李潮歌道：“李潮歌！你还认得我是谁么！”
李潮歌虽然虚弱，但还是费力地扔给王驰一个巨大的白眼。
被扔了大白眼的王驰高兴地涕泗横流，对着沈拙喜极而泣：“他还认得我！”
李潮歌心里十分无奈：废话，小爷伤到的又不是脑子。
沈拙也趴到床边：“潮歌，你…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潮歌摇摇头，又伸出手指来，指指自己的喉咙。
沈拙替李潮歌掖了掖被子：“你……伤得太重了，我兄长怕你受不住疼痛，在你恢复期间使用了大量的’眠草’，因此会有些副作用，在你完全恢复之前，你不能自由走动，喉咙也不能发出声音…不过…过不了半个月，等你体内的眠草都消耗完了，你就又能说话了，你安心养伤就好。”
“你现在还吃不了东西，先吃个这个吧，”王驰从旁边盘子里拿了一颗冰糖来，塞进李潮歌嘴里，兴奋地说道，“我跟你说啊，东境王丞真的是神医！这次他不仅治好了你的身体，连你体内的金丹都一并修复好了！往后你的身子会一日比一日地好！”
李潮歌吃着冰糖，听到这句话惊地眼睛都瞪大了，连忙运了运灵力，果然蓄力充足，甚至比从前更好！真没想到沈凉溪的医术竟然到了如此境界，玉面神医果然不是徒有虚名！
王驰又道：“东境王丞为了救你，真的使出了看家本事！据说在救你的那七天里，他一共用了三百多种稀有药材，尝试了一百多种办法，这才将你起死回生的！”
李潮歌听罢，看看沈拙，又对他感激地点点头。
“这…这都是兄长的功劳，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沈拙惭愧道，“从前我曾以为你没救了…现在…现在想来，却是我的医术实在不如兄长……才会下此定论。”
“泡泡，你就别谦虚了，那日若不是你用封印术止住了潮歌的血，他又怎么挨得到你兄长过来救他的时候？”王驰揉揉沈拙的脑袋，“你也有功劳，这次，是我欠你们的。”
李潮歌还想知道些事情，但没办法说话，便伸出手指，在王驰手上写了两个字。
“‘子曦’？”王驰看过那两个字便笑道，“宋子曦早就好了，现在活蹦乱跳地，比从前还要刁蛮。子禅师兄本来就够宠她了，现在更是宠上了天。宋子曦也是隔三差五地过来看你，我估摸着明天你就能见到她了。”
李潮歌点点头，又在王驰手心里写下另外两个字。
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王驰的表情忽然阴沉了许多，低声道：“李氏在那日之后，就被家主下令，赶出了慕雪千山。李毅那个杂种，因为这件事，被子禅师兄卸了条胳膊。南境王丞李景英，当即宣告要与冰洲慕氏不共戴天。如今李氏与慕氏水火不容，南境与北境之间的所有往来均被切断。可是你不必担心，其他三境都是站在慕氏这边的，随便他们李氏如何嚣张，也不敢与整个天下对立。”
李潮歌听罢，怔怔地停了一会儿，原本还想对王驰问些什么，却还是将手缩回了被子里。
沈拙看李潮歌低落的样子，便拉拉王驰的袖子：“潮歌…应该是累了，你先让他休息…我们明日再来找他。”
王驰看李潮歌虚弱的样子，也只好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两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李潮歌的寝处。
他们走后，李潮歌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发愣。
李氏和慕氏会闹到这般田地，罪魁祸首就是自己。想到这里，李潮歌便心如刀绞。
如今王丞五姓之中最大的两支势力水火不容，天下又如何安生？
搅得天下不宁，却连昭明皇子的半点消息也没有得到，还让原本于此事毫无瓜葛冰洲慕氏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仅仅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冰洲慕氏失去了这么多，真的值得么？
李潮歌虚弱地从床上坐起来，慢慢挪到书几边上，颤抖着写下几行字，然后咬破了手指，用鲜血在另一张纸上画下一个圆形术式。
他的耳边忽然响起慕清魄的声音：“下一次使用【通灵】必须有我在场，若你再敢私自使用【通灵】，我必当严惩不贷。”
李潮歌在术式之前停顿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手放到了术式纸上，那些复杂的符号上立刻闪现出灵力的金光。李潮歌再没有犹豫，将方才写好的那张纸，投入了术式之中。
……
十天过后，一年一度的冬假便开始了，王驰和沈拙相继在大雪封山之前离开了暮雪千山。
李潮歌的身子果然日益渐好，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身体却好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真不知道沈凉溪用了什么方法，不但补好了李潮歌的内丹，就连脏器，筋脉也焕然一新，半个月之后，李潮歌竟然奇迹般地能舞剑了。
时间过地很快，转眼一个月过去，上元节来临了。
然而在这一个月间，李潮歌并没有见到过慕清魄的身影。
之前宋子禅和宋子曦过来看他的时候说过，武神祭结束不久之后，慕皇后便回冰洲皇宫里去了，据说这次好像是有彻底将慕家交给慕清魄的意思。
慕皇后将北境完全交给了慕清魄，因此慕清魄在暮雪千山的时间便更少了，他忙于各类事务，鲜少才回宅邸一趟。
上元节是冰洲最重要的年节，一向清冷的暮雪千山在前几日便开始张灯结彩，冰洲古城更是热闹非凡。李潮歌一早便被宋子曦拉出去逛，买了好些小玩意儿回来，结果一踏进家宅，便看到了宋子禅。
喉咙还不能发声，李潮歌只能对宋子禅笑笑。
宋子禅走过来，将李潮歌周身看了看便道：“看来你身子已经大好，今年的彩车灯会，便一起参加吧。”
李潮歌本来还有些犹豫，但看看宋子曦期待的脸，还是对宋子禅点点头。
所谓的【彩车灯会】，是冰洲上元节的一项传统习俗。
上元节当天晚上，冰洲慕氏和宋氏都会坐上华丽无比的彩车，用风遁使彩车悬于高空夜游。
届时，下有万千百姓在下方放灯，上有彩车云游高空，那盛况胜景，只能叫人用“叹为观止”四个字形容。
而慕氏宗族的彩车，自然是最大，最华丽的那一辆，李潮歌在当晚便见到了那辆传说中的彩车。
据说这华丽的彩车是当年初代神武大帝和神功大帝，为庆祝平定天下而造。
取天山之下一块巨大的水晶原石为底，以数百棵千年古树为柱为梁，顶上又以五彩琉璃为瓦，其他装饰也皆有各色上等水晶制成，再加上车内的万千华灯，远远望去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夜幕刚刚降临，李潮歌便被宋子曦拉上了彩车，随即就看到了早早在彩车之上主事的慕清魄。
宋子曦一上车就去照顾其他年幼的孩子去了，李潮歌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抱着琉璃暗自坐了下来，远远地看着慕清魄。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慕清魄，只觉得看一次，便要少一次了。
李潮歌正看得出神，却忽然听船上的人们开始欢呼，回过神来，才听到是冰洲古城楼上，新一年的第一声钟鼓敲响了。
慕清魄和宋子禅在家人的簇拥之下走到这巨大彩车的正中央。两人相视点头，便将双手附于彩车中央的一块巨石之上，将灵力注入巨石之中。
他们强大的，浩荡如同江海一般源源不断的灵力，能够为彩车提供一整夜的动力。彩车随着念力的注入由地面缓缓升起，当它升到第一朵云的高度，地上的百姓们便开始争抢着点燃花灯，送上高空。
这时候，上元节才算是真的开始了。
彩车由宋氏的三位出类拔萃的少年掌舵，在这一夜之内，要游遍整个北境。当彩车经过北境各个地域的上空时，便有许多民间私有的彩车尾随而来，过不了多久，空中就有成百上千的彩车排成长龙。
无数玲珑的飞灯载着少男少女们的绮丽心愿，与彩车同行，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前进。地上的人们望着空中的彩车许下心愿，彩车里的人们则望着万家灯火祈求平安吉祥。
上一年，李潮歌在南山洞府静修，将上元节生生错过了。因此他此番看到眼前的胜景，只觉得美地不可思议。
放完花灯过后，彩车上便开始吃团圆饭了。整整二十几桌，好不热闹。
不知道此时的瀛洲，又会是怎样一副景象呢？
李潮歌这样想着，然而只是想想，并不敢深思下去。
彩车里的氛围太温馨了，李潮歌感到心中有些难受，正巧外头飘来一支摇摇欲坠空舟，估计是被人遗弃的。
李潮歌趁着彩车上的人不注意，抱着琉璃，一个人登上了那支小小的船，轻轻捏了一个决，那小船便离开了彩车，向夜空深处划去。
欢声笑语渐行渐远，李潮歌的小船在夜空毫无目的地行驶着，也不知道究竟行驶到了哪里，忽然觉得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从前在瀛洲雾岛，上元节更要比今日的热闹百倍。
瀛洲四季如春，即使是到了上元节，宫人们也依旧轻衣薄衫。瀛洲皇宫之内，美丽的少女翩翩起舞，而少年们便是比剑，斗武，打马球，举办各种比赛，只为了能在上元节这天出出风头，讨得神功大帝与李皇后的欢心。
当宫里的人们都玩到了兴头上，昭明皇子便会与李潮歌一起乔装一番，混到宫外的人群里去游玩。赏灯，吃点心，看那些市井流氓斗殴打架，那一幅幅活色生香的场面，无论好的坏的，都深深地印在李潮歌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李潮歌被记忆拉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直到慕清魄登上了他那一叶小船，他才回过神来。
李潮歌很庆幸自己尚不能开口说话，否则此时此刻，心中五味杂陈，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和慕清魄说些什么。
“我带你去个地方。”慕清魄只轻轻说了一句，手一挥，那小船便向受了一股轻柔的力，不快不慢地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慕清魄站在身后，李潮歌没办法和他说话，便只好低着头，两人一路沉默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清魄忽然说了一声：“到了。”
李潮歌这才抬起头来，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已经置身于一片飞灯的海洋之中，数千数万盏明灯在夜空环绕，美地就像置身于仙境一般。
“这里下方是许愿池，放灯的人最多，从天上看，就像是’灯海’，”慕清魄轻轻地说道，“我想你会喜欢。”
李潮歌坐在船头上，看着眼前的灯景，不敢回头。他只怕回头时看到慕清魄的眼睛，他便再不想离开了。
李潮歌一动不动地坐着，注视着灯海美景，也许是看得太久了，眼睛酸痛，泪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衣襟。
东方撒过来第一缕阳光的时候，慕清魄忽然从身后用手蒙住了李潮歌的眼睛，低声道：“天亮了，不要往雪地里看太久，会盲的。”
李潮歌点点头，然后悄悄地从怀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眠草’，覆在了慕清魄的手上……
家宅那头，彩车已经回到了地面上。
宋子曦委屈地看着天空：“真不知道少主去哪里了，我本来想约他一同去看’灯海胜景’呢……”
“你就这么喜欢清魄么？”宋子禅宠溺地摸摸宋子曦的头，“你若想看，哥哥也可以陪你去看呀。”
“我才不要呢，”宋子曦红着脸道，“谁不知道，一同去看’灯海’，便是在许诺’一生一世’呀……”
宋子禅笑着捏捏宋子曦的脸颊：“就算是不去看’灯海’，哥哥也会一生一世守在你身边呀。”
“哥哥你又在逗我了！”
……
李潮歌抱着琉璃，附在小船边上端详着慕清魄安静的睡容。
他忽然很怀念第一次去南山洞府时候，慕清魄拉他上马时候手心炙热的温度。
良久，他怀里拿出一个极好看的赤红色的桃核，晶莹剔透，就像是宝石一样。
这桃核正从前慕清魄送的神荼果实的果核。吃掉果肉过后，李潮歌便一直将这桃核留着，用一条编好的红绳系在脖子上。
李潮歌本想将这桃核也一并放进小船里，还给慕清魄，但是想了想，却还是舍不得，又系回了脖子上。
空中的另一条船上，杨祭已经在一边等候多时。
早在一个月前，杨祭便收到了李潮歌从【通灵】中传来的讯息。信上说，他已经大病初愈，等到上元节便能大好，届时便是他离开北境之时。
李潮歌最终还是回到了杨祭的船上，将慕清魄所在的船，向着暮雪千山的方向重重一推。
那飘渺的小船，很快就消失在了厚厚的云层之中，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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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潮歌虽然虚弱，但还是费力地扔给王驰一个巨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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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潮歌心里十分无奈：废话，小爷伤到的又不是脑子。
沈拙也趴到床边：“潮歌，你…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潮歌摇摇头，又伸出手指来，指指自己的喉咙。
沈拙替李潮歌掖了掖被子：“你……伤得太重了，我兄长怕你受不住疼痛，在你恢复期间使用了大量的’眠草’，因此会有些副作用，在你完全恢复之前，你不能自由走动，喉咙也不能发出声音…不过…过不了半个月，等你体内的眠草都消耗完了，你就又能说话了，你安心养伤就好。”
“你现在还吃不了东西，先吃个这个吧，”王驰从旁边盘子里拿了一颗冰糖来，塞进李潮歌嘴里，兴奋地说道，“我跟你说啊，东境王丞真的是神医！这次他不仅治好了你的身体，连你体内的金丹都一并修复好了！往后你的身子会一日比一日地好！”
李潮歌吃着冰糖，听到这句话惊地眼睛都瞪大了，连忙运了运灵力，果然蓄力充足，甚至比从前更好！真没想到沈凉溪的医术竟然到了如此境界，玉面神医果然不是徒有虚名！
王驰又道：“东境王丞为了救你，真的使出了看家本事！据说在救你的那七天里，他一共用了三百多种稀有药材，尝试了一百多种办法，这才将你起死回生的！”
李潮歌听罢，看看沈拙，又对他感激地点点头。
“这…这都是兄长的功劳，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沈拙惭愧道，“从前我曾以为你没救了…现在…现在想来，却是我的医术实在不如兄长……才会下此定论。”
“泡泡，你就别谦虚了，那日若不是你用封印术止住了潮歌的血，他又怎么挨得到你兄长过来救他的时候？”王驰揉揉沈拙的脑袋，“你也有功劳，这次，是我欠你们的。”
李潮歌还想知道些事情，但没办法说话，便伸出手指，在王驰手上写了两个字。
“‘子曦’？”王驰看过那两个字便笑道，“宋子曦早就好了，现在活蹦乱跳地，比从前还要刁蛮。子禅师兄本来就够宠她了，现在更是宠上了天。宋子曦也是隔三差五地过来看你，我估摸着明天你就能见到她了。”
李潮歌点点头，又在王驰手心里写下另外两个字。
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王驰的表情忽然阴沉了许多，低声道：“李氏在那日之后，就被家主下令，赶出了慕雪千山。李毅那个杂种，因为这件事，被子禅师兄卸了条胳膊。南境王丞李景英，当即宣告要与冰洲慕氏不共戴天。如今李氏与慕氏水火不容，南境与北境之间的所有往来均被切断。可是你不必担心，其他三境都是站在慕氏这边的，随便他们李氏如何嚣张，也不敢与整个天下对立。”
李潮歌听罢，怔怔地停了一会儿，原本还想对王驰问些什么，却还是将手缩回了被子里。
沈拙看李潮歌低落的样子，便拉拉王驰的袖子：“潮歌…应该是累了，你先让他休息…我们明日再来找他。”
王驰看李潮歌虚弱的样子，也只好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两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李潮歌的寝处。
他们走后，李潮歌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发愣。
李氏和慕氏会闹到这般田地，罪魁祸首就是自己。想到这里，李潮歌便心如刀绞。
如今王丞五姓之中最大的两支势力水火不容，天下又如何安生？
搅得天下不宁，却连昭明皇子的半点消息也没有得到，还让原本于此事毫无瓜葛冰洲慕氏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仅仅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冰洲慕氏失去了这么多，真的值得么？
李潮歌虚弱地从床上坐起来，慢慢挪到书几边上，颤抖着写下几行字，然后咬破了手指，用鲜血在另一张纸上画下一个圆形术式。
他的耳边忽然响起慕清魄的声音：“下一次使用【通灵】必须有我在场，若你再敢私自使用【通灵】，我必当严惩不贷。”
李潮歌在术式之前停顿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手放到了术式纸上，那些复杂的符号上立刻闪现出灵力的金光。李潮歌再没有犹豫，将方才写好的那张纸，投入了术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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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过后，一年一度的冬假便开始了，王驰和沈拙相继在大雪封山之前离开了暮雪千山。
李潮歌的身子果然日益渐好，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身体却好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真不知道沈凉溪用了什么方法，不但补好了李潮歌的内丹，就连脏器，筋脉也焕然一新，半个月之后，李潮歌竟然奇迹般地能舞剑了。
时间过地很快，转眼一个月过去，上元节来临了。
然而在这一个月间，李潮歌并没有见到过慕清魄的身影。
之前宋子禅和宋子曦过来看他的时候说过，武神祭结束不久之后，慕皇后便回冰洲皇宫里去了，据说这次好像是有彻底将慕家交给慕清魄的意思。
慕皇后将北境完全交给了慕清魄，因此慕清魄在暮雪千山的时间便更少了，他忙于各类事务，鲜少才回宅邸一趟。
上元节是冰洲最重要的年节，一向清冷的暮雪千山在前几日便开始张灯结彩，冰洲古城更是热闹非凡。李潮歌一早便被宋子曦拉出去逛，买了好些小玩意儿回来，结果一踏进家宅，便看到了宋子禅。
喉咙还不能发声，李潮歌只能对宋子禅笑笑。
宋子禅走过来，将李潮歌周身看了看便道：“看来你身子已经大好，今年的彩车灯会，便一起参加吧。”
李潮歌本来还有些犹豫，但看看宋子曦期待的脸，还是对宋子禅点点头。
所谓的【彩车灯会】，是冰洲上元节的一项传统习俗。
上元节当天晚上，冰洲慕氏和宋氏都会坐上华丽无比的彩车，用风遁使彩车悬于高空夜游。
届时，下有万千百姓在下方放灯，上有彩车云游高空，那盛况胜景，只能叫人用“叹为观止”四个字形容。
而慕氏宗族的彩车，自然是最大，最华丽的那一辆，李潮歌在当晚便见到了那辆传说中的彩车。
据说这华丽的彩车是当年初代神武大帝和神功大帝，为庆祝平定天下而造。
取天山之下一块巨大的水晶原石为底，以数百棵千年古树为柱为梁，顶上又以五彩琉璃为瓦，其他装饰也皆有各色上等水晶制成，再加上车内的万千华灯，远远望去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夜幕刚刚降临，李潮歌便被宋子曦拉上了彩车，随即就看到了早早在彩车之上主事的慕清魄。
宋子曦一上车就去照顾其他年幼的孩子去了，李潮歌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抱着琉璃暗自坐了下来，远远地看着慕清魄。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慕清魄，只觉得看一次，便要少一次了。
李潮歌正看得出神，却忽然听船上的人们开始欢呼，回过神来，才听到是冰洲古城楼上，新一年的第一声钟鼓敲响了。
慕清魄和宋子禅在家人的簇拥之下走到这巨大彩车的正中央。两人相视点头，便将双手附于彩车中央的一块巨石之上，将灵力注入巨石之中。
他们强大的，浩荡如同江海一般源源不断的灵力，能够为彩车提供一整夜的动力。彩车随着念力的注入由地面缓缓升起，当它升到第一朵云的高度，地上的百姓们便开始争抢着点燃花灯，送上高空。
这时候，上元节才算是真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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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年，李潮歌在南山洞府静修，将上元节生生错过了。因此他此番看到眼前的胜景，只觉得美地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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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潮歌这样想着，然而只是想想，并不敢深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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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潮歌趁着彩车上的人不注意，抱着琉璃，一个人登上了那支小小的船，轻轻捏了一个决，那小船便离开了彩车，向夜空深处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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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在瀛洲雾岛，上元节更要比今日的热闹百倍。
瀛洲四季如春，即使是到了上元节，宫人们也依旧轻衣薄衫。瀛洲皇宫之内，美丽的少女翩翩起舞，而少年们便是比剑，斗武，打马球，举办各种比赛，只为了能在上元节这天出出风头，讨得神功大帝与李皇后的欢心。
当宫里的人们都玩到了兴头上，昭明皇子便会与李潮歌一起乔装一番，混到宫外的人群里去游玩。赏灯，吃点心，看那些市井流氓斗殴打架，那一幅幅活色生香的场面，无论好的坏的，都深深地印在李潮歌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李潮歌被记忆拉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直到慕清魄登上了他那一叶小船，他才回过神来。
李潮歌很庆幸自己尚不能开口说话，否则此时此刻，心中五味杂陈，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和慕清魄说些什么。
“我带你去个地方。”慕清魄只轻轻说了一句，手一挥，那小船便向受了一股轻柔的力，不快不慢地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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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潮歌一动不动地坐着，注视着灯海美景，也许是看得太久了，眼睛酸痛，泪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衣襟。
东方撒过来第一缕阳光的时候，慕清魄忽然从身后用手蒙住了李潮歌的眼睛，低声道：“天亮了，不要往雪地里看太久，会盲的。”
李潮歌点点头，然后悄悄地从怀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眠草’，覆在了慕清魄的手上……
家宅那头，彩车已经回到了地面上。
宋子曦委屈地看着天空：“真不知道少主去哪里了，我本来想约他一同去看’灯海胜景’呢……”
“你就这么喜欢清魄么？”宋子禅宠溺地摸摸宋子曦的头，“你若想看，哥哥也可以陪你去看呀。”
“我才不要呢，”宋子曦红着脸道，“谁不知道，一同去看’灯海’，便是在许诺’一生一世’呀……”
宋子禅笑着捏捏宋子曦的脸颊：“就算是不去看’灯海’，哥哥也会一生一世守在你身边呀。”
“哥哥你又在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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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潮歌抱着琉璃，附在小船边上端详着慕清魄安静的睡容。
他忽然很怀念第一次去南山洞府时候，慕清魄拉他上马时候手心炙热的温度。
良久，他怀里拿出一个极好看的赤红色的桃核，晶莹剔透，就像是宝石一样。
这桃核正从前慕清魄送的神荼果实的果核。吃掉果肉过后，李潮歌便一直将这桃核留着，用一条编好的红绳系在脖子上。
李潮歌本想将这桃核也一并放进小船里，还给慕清魄，但是想了想，却还是舍不得，又系回了脖子上。
空中的另一条船上，杨祭已经在一边等候多时。
早在一个月前，杨祭便收到了李潮歌从【通灵】中传来的讯息。信上说，他已经大病初愈，等到上元节便能大好，届时便是他离开北境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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