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赠真心_废太子要如何逆风翻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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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赠真心

  姬玄晖纵马长街狂奔回府时,他甚至能想到明日有几本弹劾奏章递到御前,只是顾不得许多,冲入府门,直奔卧房。

  房中弥漫着涩中含苦的药香,外室一个人都没有,姬玄晖大步流星地进内室。

  姬玄睿正满地转圈,郁湖和平双站在榻前,荀青如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面如死灰,孙居正坐在榻边,手里端着碗药,唉声叹气。

  满满一屋子的沉闷。

  唯有躺在榻上的景殊,瞧着很是平静,死寂一般的安静。

  “他,如何了?”

  姬玄晖语气一如既往的镇定,只是眉头紧皱,显然对景殊的生死并非无关紧要的态度。

  见他回来,姬玄睿也不转圈了,僵硬地站在原地,没敢说话。

  荀青如更是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只有郁湖和平双哆哆嗦嗦地行了个礼。

  孙居正有些诧异,今日祭天礼,按理说姬玄晖不该这么早回来,但瞧见他那身墨紫色的蟒袍,便猜着太子是匆忙赶来的,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

  “算是稳住了。”孙居正抬了抬手里的药碗,“他伤得太重,这几日必定是不安稳的,也算正常,都挺过来才算是活了,可他现下晕着,服不下药去啊!”

  这脏腑内伤,就是得靠自个儿恢复,也得靠药物辅助,可人药都喝不下去了,不就是在等死吗?

  这话孙居正没敢说,他已经瞧出姬玄晖被勉强压抑住的滔天怒火了。

  “都出去。”

  姬玄晖轻描淡写地下了逐客令,并且从孙居正手中接过了药。

  孙居正又叹了口气,起身走了,反正他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其余几人自然也不会多留,唯有荀青如,等姬玄睿等人都出门后,他才起身,瞧了姬玄晖一眼,语气平和:“你想救他?”

  有些意外,也有些嘲讽。

  姬玄晖蹙眉,淡淡道:“你应当比孤更希望他活着。”

  荀青如沉默了须臾。

  姬玄晖笑了,极浅的笑,还带着讥诮。

  “你找到北邺来,不就是希望他能替荀氏报仇?”

  荀青如垂下眼,苦笑。

  “对。”

  他没有否认,“我是他的伴读,贞贵妃待殿下极其严厉,殿下日日要温书入夜,深夜习武,他若做不到,我这个伴读便要受罚。那时殿下年纪尚小,见我挨罚,哭得又凶又惨。”

  荀青如说着,眼眶有些红,似笑又似哭。

  “我不愿与皇室有瓜葛,也不想入朝为官,伴读做得不情不愿,殿下心里都清楚,他内疚,惭愧,为了让我不必受罚,也为了让贞贵妃高兴,他拼了命地去学,去争抢太子的位置。风头压过了嫡长子景煜,谢皇后护子心切,时常为难,贞贵妃袖手旁观,美名其曰苦其心志。”

  “那么小的孩子,那样坚韧的殿下,顶着宫中朝堂的风雨,护着我,一步一步地长大了。”荀青如忍下了哽咽,对姬玄晖涩然一笑,“我总以为他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殿下,只要他想,只要还活着,就还能带着我翻盘,可我错了,景殊,景元翊,我父亲一心培养的储君,是个肉体凡胎的凡人,是人就有撑不住的时候,殿下主动引走沈连的时候,我就知道,殿下撑不住了。”

  “活着,与他而言,是折磨。”

  荀青如也像是没了心气,眼神黯淡。

  姬玄晖听了半晌,主动过滤了荀青如的悔恨与羞惭,他似乎瞧见了幼小的景殊,独自一人面临狂风骤雨,还犯蠢地想去保护别人。

  “所以,你想他死?”姬玄晖又问。

  荀青如垂眸思索了须臾,摇了摇头,“我自然希望殿下能活着,但我更希望,他能活得自在一些。”

  姬玄晖满意了,挥了挥手,示意可以退下了。

  若荀青如真说出他想让景殊死这种话来,姬玄晖当场就拍死这个不知好歹的混账。

  荀青如走后,姬玄晖端着药,坐在了榻上,单手将景殊给捞进了臂弯,说:“你都听见了,怎么还装睡?”

  过了须臾。

  景殊终于缓缓睁开眼,一双眸中满是空洞,无悲无喜,他忍着喉咙的疼,轻而又轻地哑声说:“我累了。”

  “孤知晓。”姬玄晖忖量了须臾,摆出平日教训弟弟的模样,说:“你曾与孤说,自戕是懦夫所为,你既能活,却不愿求生,岂非也是懦夫之举?”

  景殊就靠在他肩上,姬玄晖隔着朝服,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滚烫的温度。

  于是将药往前送了送。

  但景殊还是没喝,他安静靠着,像是在积攒力气说话。

  半晌,才轻轻地说:“真的,累了。”

  “孤知晓。”姬玄晖也放轻了语气。

  他本就声如撞玉,只是平日不常开口,且积威甚重,而今倏尔温和下来,竟也似醇香佳酿般醉人。

  景殊也不免恍惚了片刻,随后幽幽轻叹。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他若是再一心求死,便当真要叫人看不起了。景殊这半生虽不由己,但独独在乎君子气节,否则也不会死撑着到现在,刚被塞上来北邺的马车时,就该羞愤自绝了。

  思及此,便配合地叼着碗沿,稍抬下颌,姬玄晖也顺势将碗倾斜,伺候着景殊喝光了整碗。

  景殊已经许久没进食,加之伤的就是腹部,骤然喝下一大碗药,便有些经不住了,他眉头紧蹙,在姬玄晖怀里几乎要蜷缩起来,抵抗一阵阵的痉挛剧痛和恶心。

  “景殊?”姬玄晖轻轻抚着他的脊背,“怎么了?”

  景殊惨白着脸摇了摇头,紧紧咬着唇,鬓角的乌发都被蓦然冒出的冷汗打湿了。

  “呕…!”

  刚喝进去的药,一股脑地又吐了出来,而且,多半都吐在了姬玄晖精致贵气的蟒袍朝服上。

  景殊仍在干呕,又有些不好意思,便挣扎着要从姬玄晖怀里出来。

  但姬玄晖仍旧稳稳搂着,替他轻轻拍背,直等景殊稍稍平静下来,才用仍旧干净的袖角替他轻轻擦了擦嘴。

  昨夜他也是这么替景殊擦拭血迹,很是熟练,随后将景殊安安稳稳地送回去躺着。

  “来人。”太子殿下唤道。

  外头守着的郁湖当即进来。

  姬玄晖指了指一边空了的药碗,“再煮一碗。”

  “是。”郁湖又退了出去。

  若说之前,景殊还觉着姬玄晖待自己实在温和,那现在,就是温和得过了。

  他承诺了人家,愿意做男妾,转头就算计着跑了,甚至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姬玄晖还能心平气和地与他讲道理,劝他活下去,被吐了一身也只是吩咐人再煮一碗药进来。

  这代表着什么,景殊隐隐约约地明白,又下意识地退避。

  “昨夜的事。”姬玄晖忽然说。

  景殊却松了口气,这是要与他算账了吧。

  “日后不会再有。”

  “……”

  景殊一愣。

  姬玄晖仍瞧着他,俊美清贵的眉眼间尽是认真,郑重道:“孤保证。”

  他没提景殊逃跑的事,而是向他许诺,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屈辱与痛楚。

  景殊有些恍惚,从前在宫中,无论是读书还是习武,亦或是讨父皇欢心,他总是在不断地认错,再不断地悔改,这还是初次有人不问他的错处,而是在乎他,究竟有没有受委屈。

  “你不必…”景殊越说声音越弱,“这样…”

  他在退缩。

  若是有人在景殊面前向他挑衅,拿着刀搁他脖子上,景殊都能与他谈笑风生,再挑衅回去,硬碰硬嘛,遇强则强。可当对方气势汹汹地过来,然后轻轻摸了下他的发顶,问他疼不疼累不累,景殊手里即使拿着刀,此刻也必定哐当一声掉地上去了。

  正好门外的郁湖去而复返,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说:“孙老交代了,药还得等,公子若醒了,可先用些粥。”

  “端来。”

  姬玄晖伸出手,郁湖当即敬上,随即转身,退出门前,他瞧见太子殿下舀起一勺,正放在唇边吹凉。

  再不敢看,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姬玄晖喂粥的手法也很娴熟,吹凉试温,再递到景殊唇边,一气呵成,十分自然。

  景殊扭捏了片刻,才张嘴吃下。

  “你…挺熟练的。”

  景殊原本苍白的面颊有些浮红。

  姬玄晖低声笑了,慢条斯理地吹凉粥,说:“娘生下玄睿后体弱,故而玄睿幼时染病,多是孤照看。”

  景殊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姬玄晖是当真护着他那个宝贝弟弟,当日地牢,因他惹得那小蠢狗炸毛,姬玄晖不就赏了他三鞭子?

  刚吐个天昏地暗,景殊还难受着,吃了两口便皱眉不肯再吃,还没等药熬好,人又昏睡过去了。

  姬玄晖记得适才孙老的话,景殊现在虽神志清醒,甚至能同他说话,吃些东西,可就在不久前,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关。

  而接下来,他还要经历许多场,才会真正脱离危险。

  孙居正年事已高,费心费神太久,又回厢房去歇着了,外头等着的除了郁湖和平双,便是姬玄睿和荀青如。

  姬玄晖推门出来,朝服上还沾着大片污渍,吩咐好生照看景殊后,便去空着的厢房换了套银纹边的长袍,外披绣着虎兽的披风,出门唤道,“卫阑。”

  “哎,属下在。”

  卫阑从屋顶上轻巧跃下。

  姬玄晖眼底泛起冷意,沉声:“孤要见他。”

  卫阑当即心领神会,颔首道:“属下明白。”

  太子殿下,这是想要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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